北雁南飛－金門

金門的冬天，荒野有著枯黃的基調。

刺骨的北風似乎成為冬季金門的氣候特徵，許多島嶼上的生命也慣於在此時暫隱生氣，選擇以蟄伏的方式度過低溫。

這個季節的金門給人最強的感官印象就是冷。金門的冷跟台灣不太一樣，台灣畢竟距離大陸有段距離，無論再怎麼冷，空氣中似乎就是多了點濕潤的感覺，就算有所謂的「乾冷」，也不會真的乾燥到哪去。金門的冷就不同了，寒意隨著北風渡過廈門灣後來到金門，然後緩緩地、慢慢地沁入人們的肌膚之中，直至深透入骨。這種冷，少了些水氣，習慣台灣氣候的人總得用上面霜等保養品，不然肌膚的緊繃讓人難受。

冬天到金門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的，畢竟金門再冷也冷不過大陸，候鳥群此時南飛到島嶼避寒過冬，造就金門冬季繽紛的鳥況，因此要看金門的候鳥最好選擇冬季前來，喜歡賞鳥的一定會有不虛此行的感受。

除卻候鳥，金門的冬天其實也有華麗的一面，只是這些華麗總是低調，如果不是有心，很容易與這些低調的華麗失之交臂。　

水頭碼頭是金門人到烈嶼，或是台商透過小三通要去廈門的必經之地，大部分的人總是來去匆匆，沒有太多的閒情逸致在港區附近走走。其實水頭港附近可觀之處不少，除了金門四大名泉之ㄧ的將軍泉之外，附近的閒置營區也極具可看性，雖然金鯨坑道尚未開放，但鄰近哨亭及營舍還有良好的視野都不失為等待船班之餘消磨時間的好所在。

通往將軍泉與金鯨坑道的路是同一條，路上會經過一面高大的水泥牆，如果不畏北風的寒冷，經過十可以試著放慢腳步，其實也不用刻意，因為牆面上的景象自然會留住經過者的眼光。

那是一幅畫，一幅只有在這個北風過境的時候才看得到的抽象畫。

這幅畫，用了冬季裡最罕見的艷麗紅色，所用的顏料也不是一般的塗料水彩，這幅圖成就於金門的大自然，畫家是冬季的冷風寒意，顏料則是金門的原生植物－爬牆虎。

爬牆虎，聽起來是個很威武的名字，這種植物可以滿山遍野的長著，就算是岩壁巨木也擋不住它擴張枝葉的腳步，人類居住的牆面當然更攔不住它，「爬牆虎」算是對這種植物的一種頌稱。

在植物學上，它被稱為「地錦」，台灣維管束植物簡誌上的記述如下：

Parthenocissus heterophylla(Blume) Merr. 地錦

高大攀緣灌木，常附著於岩壁，牆或樹上。葉闊卵形，3裂(裂片粗鋸齒)，不裂或淺裂，下表面脈上略被毛。全島低海拔地區。

這一屬的植物台灣地區只有一種，屬的特徵如下：

落葉性，髓白色；卷鬚先端具盤狀附著器。葉指狀或3裂。花兩性，成聚繖花序，與葉對生；萼細小；花瓣5；子房2室。

植物學的敘述有點生硬，不過倒是明顯的點出它「卷鬚先端具盤狀附著器」的特徵，透過這些吸盤，爬牆虎可以隨心所欲的自由高下，不受地理環境的限制。

對我來說，我喜歡這種植物另外的名字：「紅葛」、「紅葡萄藤」，落葉性植物的它，秋冬時節總會變成豔麗的紅，以不輸春花的耀眼為即將步入的蟄伏期作宣示，演出一場華麗的告別秀。只是這場秀華麗卻低調，觀眾了了無幾。

這樣的豔紅其實不是偶然，更不是遇到低溫就有緣得見，必須要有足夠低的兩波低溫，彼此差距的時間還必須適當。第一次的低溫提醒植物即將到來的逆境，植物因此將葉片中可回收的資源回收利用，如果第二次的低溫太早到來，葉片中仍含有其他的色素，葉片就無法顯現出純粹的紅色。如果第二次低溫太晚才來，所有能再用的東西都回收了，色素也可能都被分解掉了，如此也不會呈現美麗的紅色。

美麗的紅葉成就於天時地利，構築了金門島嶼冬季時的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