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詩經‧小雅‧常棣》
這一段古詩的詩翻譯是：常棣花是如此的燦爛，連花萼都有光采。現在的人啊，有誰能夠像兄弟般相互對待。
《常棣》是一首兄弟之間宴飲的樂歌，一開頭就用棠棣花來比喻兄弟之間的親密情誼。
「常棣」就是現在所說的「郁李」。
植物學上的「郁李」是屬於薔薇科的植物，學名為Prunus japonica Thunb.。別名甚多，有山李、爵李、雀梅、鬱李、奧李、車下李、庭梅、雀梅、翠梅、西洋梅等等。原產地在中國及日本，台灣與金門也有分布。野外多生於山坡林下、灌叢中向陽處。落葉灌木。株型矮小，高約1～2公尺，分枝甚多，一年生枝條略呈紅褐色，老幹則蒼勁古樸。單葉互生，有線形托葉2枚，葉卵形或闊卵形，少數亦有呈卵狀波形的，長3～4.5公分，先端漸尖，基部圓，具細鋸齒緣，葉柄紅色。花腋生，花先葉而開，花徑約2～2.5公分，有柄，有單瓣或重瓣種，花白色而略帶有粉紅色，初開時花心與花邊白裡透紅，而後逐漸變淡，簇生於枝條上。果實為核果，球形或為闊橢圓形，成熟時呈鮮紅色，有光澤，可食用。
文化上的郁李，在文獻上出現的歷史很早。《詩經》裡的「鬱」或「棣」指的都是它，《豳風‧七月‧傳》：「鬱，棣屬也，故古人多以二物並言。」《山海經》裡稱為「栯」。古時候的華北地區到處可見。《圖錄》：「一名車下李，一名棣，生高山川谷及邱陵上。五六月採根。陶隱居云：山野處處有，子熟赤色，亦可噉之。」《本草經》：「郁李仁味酸辛，主大腹水腫，面目四肢浮腫，利小便水道。根主齒齗腫，齲齒，堅齒。一名爵李。」《廣雅》：「一名雀李，又名車下李，又名郁李，亦名棣，亦名奧李。」看起來別名也是很多，不過似乎常與「唐棣」混淆。
至於「郁李」這個名字，則是來自於這種植物的花與果實都香馥濃郁。
雖然《詩經‧秦風‧晨風》中有「山有苞棣，隰有樹檖」的句子，把郁李（棣）與豆梨（檖）並列，但是金門郁李的花期似乎還是早於豆梨。當太武山上的豆梨開始盛花時，郁李幾乎都已經花瓣飄落，只殘留苞片、雄蕊與雌蕊在上面。就算有僅存的花朵，也多是接近凋落的淡淡粉色。倒是新生的嫩芽，粉嫩嫩地為石山帶來生機。
這趟上太武山，固然是為了確認去年所發現的豆梨生育地沒有遭受人為破壞，另一個原因也是為了尋找山野之中的郁李。
之前讀《白居易集》，讀到了《惜郁李花》一詩：
樹小花鮮妍，香繁條輭弱。髙低二三尺，重叠千萬萼。
朝艷靄霏霏，夕凋紛漠漠。辭枝朱粉細，覆地紅綃薄。
由來好顔色，常苦易銷鑠。不見莨蕩花，狂風吹不落。
對於詩人筆下那種「樹小花鮮妍，香繁條輭弱」的嬌柔描述產生好奇，更對詩人「花細而繁，色豔而黯，亦花中有思者，速衰易落，故惜之耳」 的自注無法理解。花市裡的郁李，花瓣雖然單薄，但是還不至於給人「由來好顔色，常苦易銷鑠」的印象。
知道太武山上有郁李後，總是想親眼看看野地裡的郁李是不是真的那麼弱不禁風。只是每次上山看到都是步道旁邊柔弱的枝葉，從來沒有看到花朵的模樣。這次雖然看見的大多是花落景象，但終於是看見了一株仍有花朵的郁李。
《花鏡》上對於郁李有極為詳細的描述：
樹高不過五六尺，枝葉似李而小，實若櫻桃而赤，味酸甜可食。其花反而後合，有赤、白、粉紅三色。單葉者子多，千葉者花如紙剪簇成，色最嬌豔，而上承下覆，繁縟可觀。
這裡面的「單葉」與「千葉」，指的花瓣「單瓣」或「重瓣」，野外所見的大多是單瓣。
可以注意的是，郁李的花萼在花開的時候是朝前，花謝後就會向後折，這倒是挺有趣的現象。
其實，金門原生的植物許多都很有觀賞價值，豆梨是其中一種，郁李也是值得開發推廣的種類，如果能夠大量繁殖後作為金門地區的景觀植物，也算是金門獨有的特色。
我很喜歡《詩經‧小雅‧常棣》裡用郁李作的譬喻，古人觀察時，發現郁李的花都是兩三朵為一綴，花萼相依相生，就像是兄弟間的親密關係。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常棣的花兒，花蒂都有光彩。 如今一般的人，誰像兄弟相待。
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死喪的威赫，兄弟最是關心。眾人聚在原野，兄弟往來相尋。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也永歎。
鶺鴒鳥困在陸地，兄弟趕來救難。往往有些良朋，相贈只有長嘆。
兄弟鬩于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兄弟在家相争，同心抵抗外侮。往往有些良朋，長期没有帮助。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亂事平定之後，日子過得安寧。這時雖有兄弟，又不如朋友相親。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陳列竹碗木碗，飲宴心足意满。兄弟今日團聚，互相親熱温暖。
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夫妻父子相親，就像琴瑟協調。兄弟今日團聚，永遠歡樂和好。
宜爾家室，樂爾妻帑。是究是圖，亶其然乎。
使你全家相安，妻子都能快樂。好好體會力行，這話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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