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飛－金門

民國卅八年十月九日，再過兩天就是胡璉將軍四十二歲生日，時任十二軍團司令官的他初到金門來來協助防務，當時的他應該不會想到，這個位於福建東南沿海將會是他後半生最重要的舞台，更不會想到半個月後的十月廿五日，島上會發生國共之間最重要的一場戰役，讓他在隔天上午十一點從金門水頭上岸，接替著李良榮將軍調整部署島上的兵力。當他來到這片大小金門間的水域時，不知是否心中已有預感，此地將為他最後的埋骨之地？

距離將軍逝世已經卅三年過去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永遠成為一個謎團。

如今的水頭碼頭，熙來攘往的人群正藉由小三通的模式往來於兩個政治實體之間，繁忙的景象讓人忘記兩岸曾有的緊張對峙。

同樣的海灣，同樣的碧海藍天裡，伸入海潮之中的花崗岩脈上，有著另一種不同的閑淡風情。

白色圍欄中，有著金門四大名泉之一的「將軍泉」，水泥圍成的心形，留住了過往每一個隨著潮水來去的心。

從將軍泉向繁忙的水頭碼頭遠望，一塊方碑矗立在濱海的岩盤上，似乎早和島嶼融為一體。

經歷過那個都知道，這塊石碑有一個與金門不可分割的記憶。

花崗岩的碑體上，紅如鮮血的字跡寫著：

中華民國六十六年七月十二日

陸軍一級上將胡伯玉將軍水葬下海處

這裡，是胡璉將軍海葬的地方。

讓人意外的是，收錄金門碑碣的《金門馬祖地區現存碑碣圖誌》裡竟然沒有提到這塊碑，不過與胡璉將軍相關的記憶不會因此在許多金門人的心中被抹去。

胡璉將軍六十一年發現自己患有心肌阻塞症，六十五年發現心律不整，六十六年六月廿二日晚上九點卅分因舊病復發而逝世於台北三軍總醫院，將星殞落。

將軍逝世後，人們依據其日記中「予屍化灰，海葬大小金門間，不開追悼會，魂依莒光樓」的遺言，在當年七月十二日由當時的陸軍總司令馬安瀾上將隨機護靈，胡夫人及親友同行，上午九點抵達金門，由金門防區司令官李家訓將軍率各界人士在機場迎靈公祭，到水頭的路上沿途民眾路祭，最後在軍艦上舉行海葬典禮，將軍靈匣沉放水頭碼頭一千二百公尺海域。

沒有人知道，將軍到底為何遺願要海葬大小金門之間的海域，是放不下金門這塊曾經耕耘許久的土地？還是為了能在最前線守護著國家？

藍天碧海，白雲蒼狗，金烈水道的潮水一如將軍當年登陸金門時的蕩漾迴旋，將軍靈骨長眠海域，石碑作為替身，與磐石合為一體，不但回首故土，也回顧著史書上不會忘記的過往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