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東之珠導遊誌－金門碧山八大傳奇(碧山八景) @ 北雁南飛－金門

碧山，一個位在金門本島東北角的閩南傳統聚落，雖然以些許的距離被劃在金門國家公園的管轄範圍外，而且沒有什麼小吃美食，也沒有現在金門旅遊最夯的古厝民宿，卻以溫潤內斂的光芒讓八方而來的旅遊者無法忽略它的存在。

從民國八十年代開始，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屏除傳統文藝季中強調形而上精緻美學的概念，改以重視由下而上的在地環境美學，喊出了「人親、土親、文化親」的口號，透過社區總體營造的思維，重視地方本土文化資源，探討不同區域中人及土地與在地美學的議題，從地方文化資源的發掘、文化展館的興建、公共空間的美化及公共藝術的設置等作為，構築出一套如百花爭相綻放的臺灣鄉土美學主軸。

在金門地區，從民國83年全國文藝季的「金門心、馬祖情」、84年的「水頭厝風情」、85年的「高粱、酒鄉、金門城」、86年的「金門風獅爺」都吸引了許多觀光客不遠千里來金門旅遊。從87年開始，全國文藝季被分成了台灣文化節與縣市文化節，而金門從88年度的「烽火歲月蕃薯情」系列活動開始，幾乎每年都會舉辦與地方產業或文化相關的活動，其中91年便是以碧山為主題舉辦了金門歷史建築系列活動─「碧山的呼喚」文化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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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山的呼喚系列活動剪報　91年12月16日《金門日報》

轉眼快十年過去了，活動的風光場面如今只能從當年12月15日及16日的金門日報剪報中追尋，但作為活動主題之一的「碧山八大傳奇」，如今依舊挺立在聚落之中，為聚落曾有的每一段過往風華做見證，讓人遙想過去那些個輝煌的歲月。

「八大傳奇」最初是「碧山的呼喚」系列活動中的一個活動項目，民國97年時被當地作家陳長慶先生在《省悟與感恩—試論陳順德《永恆的生命》》一文中用來稱呼聚落中包含陳氏大宗祠、小宗祠、昭靈宮、陳德幸洋樓、陳清吉洋樓、一落四櫸頭古厝、百年黃連木和雞蛋花在內的八個文化生態景點。在此之前，民國91年12月16日《金門日報》社論《重整聚落文化豐富觀光資源－欣見「金門歷史建築系列活動」列車出發》一文使用的是「八大奇景」，但沒有明指是哪八個項目。到九十五年安瀾國小製作《五虎踞村畔》主題網站時，將「八大奇景」明列為：睿友學校、陳清吉洋樓、大宗宗祠、東小宗宗祠、百年黃連木、昭靈宮、一落四櫸頭民宅及陳德幸洋樓。

碧山的呼喚系列活動剪報　91年12月15日《金門日報》

陳長慶先生《省悟與感恩—試論陳順德《永恆的生命》》一文中提到「碧山八大傳奇」的段落如下：

碧山座落於本島的東北角，雖然是一個古樸的小農村，但卻交融著三種不同的文化—閩南文化、僑鄉文化和戰地文化，把小小的村落塑造成一個不一樣的面貌，見證它豐沛的人文歷史，睿友學校更登入縣定古蹟。其他如陳氏大宗祠和小宗祠、昭靈宮、陳德幸洋樓、陳清吉洋樓、一落四櫸頭古厝、百年黃連木和雞蛋花更列入碧山八大傳奇。

不過，這不是「碧山八大傳奇」一詞初次登場，這個名詞的初現江湖是由於《金門日報》記者張建騰先生在95年2月18日的一篇特稿《安瀾國小師生探索碧山村》:

西元二○○二年，一項以「碧山的呼喚」為主題的歷史建築系列活動，曾經列出碧山八景(碧山八大傳奇)，包括：陳德幸洋樓、睿友學校、陳清吉洋樓、東小宗宗祠、大宗宗祠、百年黃蓮木、昭靈宮、一落四櫸民宅。

此篇報導中，「碧山八大傳奇」是用作「碧山八景」的補充說明，也由於這是安瀾國小《五虎踞村畔》主題網站製作過程的報導文章，所指的「碧山八大傳奇」自然與網站相同。陳長慶先生將睿友學校提高到碧山聚落景點的最高處，將陳清吉洋樓庭院內的百年雞蛋花老樹獨立成一景，本文所指的「碧山八大傳奇」採用陳長慶先生的說法。

從上面的地圖可以看出「碧山八大傳奇」在聚落中分布的位置。標示1為陳德幸洋樓、2為雞蛋花百年老樹、3為陳清吉洋樓、4為陳氏家廟(大宗宗祠)、5為一落四櫸頭民宅、6是黃連木古樹、7是昭靈宮、8是陳氏小宗宗祠。這個順序是依照遊客從陽沙路進入碧山聚落後，沿著聚落中主要道路看到的先後順序，小宗宗祠因為不在主要通路旁，所以列在最後順位。

從陽沙路遠望碧山，就可以望見聚落入口矗立著一幢精緻典雅的洋樓，這棟可以被稱為碧山地標的建築，就是在2003年被金門縣政府登錄為歷史建築的「陳德幸洋樓」。

這棟洋樓建於1926年，是金門東半島最早建築成洋樓形式的民居，整個建築使用在金門算是高價的紅磚建材，二樓以上的外觀覆上灰泥，然後在表面塑出許多涵蓋現實與想像，中國與西方的各種圖紋，精緻的程度在金門可以算是前段班，所以被列為碧山八大傳奇之一，算是實至名歸。

陳德幸洋樓外表的泥塑可以說是全碧山最精緻的，雖然在歲月的沖蝕下很多地方都已經不完整，但從現存的作品來看，可以想見洋樓初建時的璀璨風華。

沿著碧山聚落中的主要道路往前走，過了金門縣定古蹟睿友學校之後，在右邊的路旁就可以看見一道畫著青天白日國徽的西式山牆立面，山牆後隱藏著兩個碧山傳奇。

站在朱紅色的大門前，左邊規模宏闊的建築是陳清吉洋樓，右邊的濃綠樹蔭是兩棵金門縣政府列管的珍貴老樹，兩棵老樹中斜倚圍牆的便是碧山八大傳奇之一的雞蛋花。

在安瀾國小《五虎踞村畔》主題網站中，這棵難得的珍貴老樹是被合併在陳清吉洋樓一景中。事實上，根據地方訪談資料，這棵樹早在洋樓興建前就已經在栽植在這裡，所以雞蛋花老樹的年齡遠大於陳清吉洋樓，這也是為何陳智景當年在興建洋樓時會刻意把這棵被稱為「番花」的樹留在庭園之中。

古老的巷弄中，雞蛋花每年夏季綻放滿樹，清遠的幽香瀰漫在整個碧山聚落。七夕時，家裡有女兒的人家總是會來這裡拾起芳香的花朵祭拜七娘媽，祈願女兒們能有織女般的巧手，男孩則能在七娘媽的守護下成長茁壯。

從洋樓的前庭看這棵珍貴老樹，可以看出它曾經被吹倒過，但強風的逆境只是老樹生命中的偶然，樹斜了，轉個角度依舊旺盛生長。這樣崢嶸的姿態，是碧山聚落中無可取代的傳奇。

碧山聚落中最壯觀的建築莫過於被登錄為金門歷史建築的陳清吉洋樓了，宏闊的規模在金門全境也可列入前幾名。

與精雕細琢的陳德幸洋樓不同，陳清吉洋樓的特色在於它建築的雄偉，還沒走進大門，出入口的講究便已是一幅圖畫。

走進院落中，仰望建築的宏偉，就算最壯觀的正立面山頭早在1949年部隊借用時整修不當而崩毀，但建築整體的大氣不減，成為整個聚落中不能忽視的存在。

陳清吉洋樓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一樓外廊入口處「UNION IS STRENG」的英文字樣。

這個裝飾圖樣可以說是金門洋樓泥塑的代表作之一，也出現在許多介紹金門的旅遊書籍中，見證了西方東漸下的金門閩南建築在當代的面貌。

除了宏闊的建築規模之外，陳清吉洋樓外觀的裝飾也不馬虎。

與陳德幸洋樓以泥塑為主的裝飾手法不同，陳德幸洋樓使用了大量的日本面磚，讓洋樓正立面更顯得富麗堂皇。

而一樓大門旁的對聯也是讓人津津樂道的討論話題，《金門日報》記者張建騰先生在2006年9月9日在《金門日報》上發表了一篇標題為《三苟復三斯陳清吉洋樓走過七十餘載滄桑》的報導來說明它的典故。上聯：「蝸廬竣曰苟曰苟又曰苟 」的典故是《論語》的《子路》篇：

《子路》篇中說：子謂‧公子荊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論語》共有二十篇，在《子路》這一篇中，孔子稱讚衛國的公子荊善於營造房屋。剛開始只有一點財產時，對居室只求足夠就好；積蓄稍為多了，則讓居室更加充實完備；等到真正富有了，才讓居室變得盡善盡美。

下聯「矮屋成於斯於斯復於斯」的典故則是《禮記》的《檀弓》篇：

《禮記》有四十九篇，在《檀弓》篇下中記載：美哉輪焉，美災奐焉。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

這段話的背景是晉國的執政者趙武(諡文；又稱趙文子)新居落成後，眾人往賀；其中有一位叫張老的大夫，譏刺房子美侖美奐，太過奢華，提醒趙武應該惜福，以免被妒害；趙武則感激張老的善意規勸。

在如此大量使用外來裝飾元素的建築上出現了中國傳統文化內涵如此濃厚的對聯，說陳清吉洋樓是個傳奇，應該沒有人會懷疑吧！

「碧山八大傳奇」中，屬於民居洋樓的有兩項，這兩棟建築與來自南洋的百年雞蛋花都是位於聚落較低的位置上，除了些位置在當年是屬於開發較晚，土地面積較寬廣之外，另外就是金門傳統聚落中「宮廟前　祖厝後」禁建及建築高度不能超過「祖厝」的限制。也因為這些限制，金門傳統聚落的「祖厝」通常會建在整個聚落的最後方，如果地勢能略高為整個聚落那是最好的。

離開陳清吉洋樓後繼續沿著聚落中的主要道路往聚落內部走，走到整個聚落的最後方就可以看見同為「碧山八大傳奇」之一的「碧山陳氏家廟」。

在金門話中，「祖厝」就是「祖先住的厝」，也就是「宗祠」的意思。而「家廟」則是「大宗宗祠」，也就是整個聚落中某個姓氏所有人共同奉祀的宗祠。「碧山陳氏家廟」就是所以碧山所有陳姓人家祭拜的宗祠。

整個碧山的風水是從地勢來看有「上水鱟」、「睏虎穴」及「畚箕穴」三個穴位。從對岸大陸延續而來的山勢宛如一隻要登上陸地的鱟，故稱為「上水鱟」。向內凹入的地勢宛如「畚箕」。由五虎山而來的地氣在此聚集結穴稱為「睏虎」。「陳氏家廟」所在地匯集了此三地理地氣，也說明金門傳統聚落中對於「家廟」地理的講究。

除了選址的講究之外，「碧山陳氏家廟」的建築是金門同時期同類建築中的上乘之作，當許多宗祠都已經改成「不見木」的建築方式，正立面的裝飾也改從大陸進口廉價的石雕時，這棟家廟建築的仍然採用大量的木製構件，而正立面採用忠、孝、廉、節及取材自二十四孝等中國傳統美德的主題外，並以白磁磚彩繪的方式施作，留駐了民國八十年代當時的金門宗祠建築方式。

「碧山八大傳奇」中唯一的金門閩南傳統民居建築就是與「碧山陳氏家廟」一路之隔的「陳氏一落四櫸頭」。

「一落四櫸頭」是金門地區非常常見的閩南傳統建築形式，這棟地址為碧山6號的房子年代也不特別久遠，是民國成立以後才創建，但華美的姿態卻讓人一見難忘。

這棟一落四櫸頭目前被金門縣政府登錄為歷史建築，登錄的理由是「櫸頭山牆飾有精美瓷磚，表現地域風貌或民間藝術特色」。

這種也被稱為「日本面磚」的彩色磁磚由於高度磁化，釉面久經風吹雨淋日灑也不容易褪色，是清末民初福建東南沿海流行的建材，大多由國外進口到廈門、泉州等地後再轉口到金門，一直到國共對峙，兩岸交通中斷，這種建材失去了進入金門的途徑，也就退出金門建築的舞台，可以說是金門僑匯時期的代表性建材。所以看見使用這種建材的金門房子幾乎就可以知道它的建築年代是在1949年之前。

這棟房子是背對「碧山陳氏家廟」的，而在房子的背後可以看出幾個隱約的梅花圖案，這也是金門某個時期的時代見證。

1949年，國民部隊進駐金門後，一直到1992年戰地政務解除，金門可以說處於兩岸政權的夾縫當中，「軍民一家」可以說當時金門社會的寫照，不少軍人也借住在老百姓的房子裡，聚落營區合為一體更是常態，所以許多民宅上都可以看到軍事標語。

只是戰地政務結束後，許多標語因為沒人維護後而逐漸剝落，再加上人為的刻意刮除，很多都只剩下這樣的痕跡，提醒人們金門屬於戰地的過往。

如果說陳清吉洋樓前的百年雞蛋花是關聯著碧山與海外的記憶，那麼「碧山八大傳奇」中另一個老樹的點則是碧山在地精神的象徵。

從「陳氏一落四櫸頭」旁的路往碧山聚落內走，沒多久就可以看見右邊緩坡上並生著兩棵高大的大樹，這就是「碧山八大傳奇」中的百年黃連木。

這兩棵百年黃連木是金門縣政府列管的珍貴老樹。

整個碧山聚落原本有六棵列管的珍貴老樹，但其中位於素嫻別墅旁的百年潺槁樹已經死了好幾年了，另兩棵都是龍眼樹，所以整個碧山目前被列管保護的金門原生種百年老樹就剩下這兩棵黃連木了，所以他們有有資格列入碧山八大傳奇之中。

金門林務所在樹下立了一個解說牌，介紹關於這兩棵樹的基本資料。

欣賞這兩棵最好的時間是在晴朗的黃昏時節，因為位在碧山聚落西邊，所以這個時候從據落網老樹的方向看，剛好可以看見斜陽從樹椏間穿透，如果走到樹旁回頭往聚落看，香檳色的光線正把古宅間的空氣染上幾許浪爛的氛圍，這太陽即將消逝錢的璀璨，很有唐朝詩人王勃所寫《滕王閣詩序》中「東隅已逝，桑榆非晚」的意境，既然趕不上日出，那麼就要更珍惜這美麗的黃昏時光。

離開百年黃連木再往下走，就可以看見一片廣場旁的小廟，這就是碧山聚落中唯一的宮廟，也是碧山八大傳奇中唯一的宮廟「昭靈宮」。

「昭靈宮」規模雖小，但建築很有特色，而且是碧山八大傳奇中傳說故事最多的地方。

雖然「昭靈宮」建於清光緒十年(1884年)，但現在所看到的建築卻是民國六十二年(1973年)所整建的，這可以從宮廟大門上方門額上的「民國甲寅年□□穀旦」字樣看出來。

從建築形式與外觀來看，「昭靈宮」保留了民國六十年代，金門處於戰地政務時期的建築特色，不像之前的僑匯時期建築有著繁複的裝飾元素，也沒有後期建築的刻意張揚，大量使用碧山當地所產的花崗岩石材，裝飾部分則採用馬賽克磁磚等現成材料，彩繪的部分不是大面積的採用單一色塊就是傳統水墨技法，表現出來的就是軍管時期物資有限，且在砲戰陰影下追求快速完成的建築樣貌。

關於「昭靈宮」，有太多傳說故事在這裡發生了。

雖然宮廟本身規模不大，廟埕卻是非常廣闊，廟埕的另一端立著四根花崗岩石柱，這是昭靈宮作醮時戲團扮戲時的戲台基柱。傳說這四根柱子在物資缺乏的年代中曾經被人拿去搭蓋豬寮，但豬寮養出來的豬卻都長不大，盜用的人不得已，只好把石柱送回廟裡。

另外一個故事則是發生在軍隊剛進駐碧山時，那時候因為住的地方不夠，於是有一些阿兵哥就直接睡在昭靈宮裡面，半夜裡突然有一個紅臉的老人來踢這些睡在廟裡的阿兵哥的腳，說他們擋到了出入口。天亮後，阿兵哥往神龕一看，發現正當中所奉祀的田府元帥神像面容竟然跟踢他們腳的老人一樣。

「碧山八大傳奇」的最後一個點大約位於聚落的中央，沿著「昭靈宮」廟埕最前端照壁前方的路往左轉，到第一個岔路後再向左轉，右邊就可以看見一棟洋樓形式的建築，這裡就是「陳氏小宗宗祠」。

整個碧山聚落現在總共有三座宗祠，除了「碧山陳氏家廟」外，另外兩座都是小宗宗祠，被列為碧山八大傳奇之一的這座小宗宗祠因為位在聚落偏東的位置，所以也被稱為「東小宗宗祠」，不過原本並不是東間二房的宗祠，而是西間長房子地所建。怎麼會在東邊的小宗宗祠奉祀的是西間房的祖先呢？這就要從碧山陳氏的世系說起了。

碧山陳氏開基祖陳存仁當年舉家遷居來碧山後，總共生了五個兒子，其中老大、老二及老五為庶出，老三與老四為嫡出。這五房後來以居住的地方區分成：西間長房、東間二房、中央三房、門口四房及溪墘五房。西間房奪長，故尊稱謂大舍公，碧山陳氏小宗宗祠便是西間房裔孫所建。不過後來東間二房傳到第十八世陳睿考後斷嗣，東間房之祖考妣，後來由陳文選以紅紙抄填後併入此處祭祀，所以這裡同時供奉了碧山陳氏的兩派先祖。至於西小宗宗祠奉祀的是門口四房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