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平溪] 十分，暮春初雪－平溪線訪流蘇花 @ 北雁南飛－金門

對於流蘇樹的印象，最早是在孩提時的台地邊坡，那時候沿著林口到八里山徑旁的紅土崩落處，每年春假期間走過便會見到幾棵幾乎貼著土崖生長的花樹，當時雖然不常見，但也不覺得特別稀奇。直到長大後經過台大文學院前看見那些盛開的白花，才驚覺兒時所見就是流蘇樹。重返兒時舊地，路旁的那幾棵花樹卻是怎麼也找不到痕跡了。

3月22日，2012年春分過後的第三天，農曆三月初一，算算日子，也是春天的最後一個月了。原本打算去淡水天元宮看櫻花的，但友人告知今年的花況不如往年，但人群是往年的好幾倍。總覺得在春光明媚時去湊熱鬧人擠人是對春神的一種褻瀆，更何況人比花多的場面光想就讓人興味索然，於是跳上了往宜蘭的火車，打算到瑞芳換車後往平溪線而去。

只是我失算了，這一天的平溪線竟也是遊人如織，於是車到「十分車站」後決定下車步行，避開車上擁擠的人潮。走著走著，到了「十分旅遊服務中心」。

然後，不期然地，看到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看到這些散落在旅遊服務中心週邊樹頭的細雪，心中有一種很久沒有的平靜，倒也不是受到《紅樓夢》最終回，賈寶玉那句「只落得白茫茫大地一片真乾淨」的影響太深。只是覺得，眼前的這一片素淨，似乎就是這片山水圖畫中，造物主縱情揮灑後所留下的幾筆飛白，恰如其份地表現出那種俗慮被大筆揮開後的空白。

或許是這裡的流蘇樹花開還不是極盛期，幾棵主要的開花樹木大多分布在環繞旅服中心建築步道的起頭。

這裡的樹，似乎年紀都不大，但花開時卻不遜於其他的幾棵大樹。

遠山濃蔭，可以看出草木在這個晴朗的春日展現旺盛生機的繁忙，透過繁花的流蘇樹往外看，繁上加繁竟也不帶來涓點煩躁。

或許，繁忙到了極點，就是一種閑靜，而這片山林所展現的正是「繁忙可以亦即是閑靜」的真諦。

賞花是不該想太多的，做任何事都該是專心致意的。草木無情，有時飄零，花開必定花落，就像緣起必定緣滅，賞花就是要把握花朵最美的那一瞬間，至於之後什麼的，那就再說吧！

到十分旅遊服務中心看流蘇樹開花，千萬別忘記進去屋子裡面後走上樓，從樓上往下看建築另一側現在開花最旺的流蘇樹，會有另外一種不同感動。

別忘了，電影《春風化雨》中，威廉羅賓斯所飾演的老師要學生們站在桌上，試著從不同的角度來看這個世界。如果看花永遠都是平視或是仰望，又怎麼能發現除了「全是花朵的天空」之外，花兒還有不同的美？

花樹掩映的小徑下鮮有遊人經過，在這個暮春的午後，只有和風溫柔地經過，就像在愛人肌膚輕輕的呼氣般，引的流蘇樹不由地輕輕顫抖。

樹下的黑狗兄分享了和風的溫柔，在這個寧靜而悠長的春日午後，睡臥在如雪片紛飛落下的花瓣上。

或許睡覺也是會累的，黑狗兄睡眼惺忪地抬起了頭，環顧四周後繼續未完的睏眠。

走下樓，繞到今天開花最盛的流蘇樹下，暮春的初雪壓低了枝條，映襯了客家土樓般的圓形建築。

仰望，是人們看事物最常用的姿態，不是因為下巴的高揚，而是一種對於美好事物的期待。

下一刻，不知道會不會有素淨的白花，如細雪般地從樹梢飄落？

我感覺到自己幸福，能夠在這樣美麗的午後，在一個平常不會到的地方，遇見了這一年暮春時最美麗的初雪。

晃盪了半天，睏睡在花樹下的黑狗兄，依舊在樹下昏睡。

對於狗兒來說，花開的最繁忙的時候就是最閑靜的時候。

在這樣的山林間，花而悄悄地開放後又悄悄地飄落，一切是那麼的自然，而這種自然的本身如青春般是一種德性，草木萌動本是順時而生，只有久居俗塵的人因為久違了大自然，才會對應期而生的花朵趨之若鶩，而是變把塵囂帶入了山林。

想起了胡蘭成寫的那段話：「青春自身可以是一種德性，像楊柳發新枝時自然不染埃塵。」

歐洲有一個傳說，當地一場雪開始飄落時，被第一片雪花落在身上的人，心中所想的願望就會實現。

我遇見過很多場雪，卻從來無緣那第一片雪花。

這一場十分的暮春初雪，想來第一片雪花是落在黑狗兄身上吧？所以它能一直在樹下睡好覺。

「詰曉三春暮，新雨百花朝。」或許，之前的綿綿細雨帶來了如今的花朵盛放。暮春之雪過後，逐漸晝長夜短，下一場初夏的雪即將豋場，在這個「早禾映雨初晴後，苦楝花風吹日長」的日子之後。

植物小檔案：

流蘇樹
Chionanthus retusus Lindl. & Pax.

木犀科，落葉喬木。單葉對生，倒卵形、橢圓形或長橢圓形，先端鈍或凹，全緣或鋸齒緣，革質。聚繖花序頂生，花冠白色，4深裂。核果橢圓形。分佈中國、韓國及日本，產臺北林口及桃園南崁一帶，天然族群數量稀少，殘存於台地的邊坡或陡崖。供庭園觀賞。

<＊花期四月，正好是第一期水稻插秧的季節，放眼望去，白花似雪，正好是屬名的寫照。Chion是雪；anthos是花。流蘇的花瓣四枚，狀如撕裂的素帛，具有香氣。但花期短，滿開時，又逢春雨，打落遍地，頗有一股詩人的氣質。

引用自李瑞宗《植物地圖》，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出版

十分旅遊服務中心：

地址：新北市平溪區南山里南山坪136號
電話：(02)2495-8409轉14
經度：121.7923　緯度：25.0416
交通資訊：
火車：在八堵或瑞芳火車站搭乘平溪支線火車至十分車站下車後，沿著十分老街走，步行約15分鐘即可抵達。
公車：捷運木柵站轉搭台北客運1076「木柵往平溪」於菁桐或平溪下車，再轉支線火車於十分站下車後步行。
開車：由北二高下石碇交流道，轉106縣道往瑞芳方向，在106縣道68.7k處的風景區入口處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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