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飛－金門

習慣了每年一月底上公老坪去看李花。

不為別的，只因梅花太過清冷，桃花太過妖豔，櫻花又尚未逢時，只有李花在這個冬春交替的時節能夠適時地開出讓人喜歡的花朵。

公老坪的李花不是種來純粹欣賞用的。

事實上，這一帶都是果園，桃樹、李樹、柿樹、橘子樹，各種果樹在農人竭盡心力的栽培下結出飽滿多汁的果實，而桃花、李花的美麗花朵是老天爺體恤農人的辛勞，在年初所給予的精神慰勞。

想要看公老坪的李花，從豐原中正公園沿著水源路往山上走，在快到糖廍前的路旁就可以看到一大片。另外就是公老坪頂流星花園景觀民宿附近，緊鄰田園老人渡假養護中心那兩片大面積的李樹果園。

糖廍附近的李花大約是在過了「北埔」公車站牌後的路旁，雖然果園裡的果數年齡看起來都不大，樹也不高，但因為就在主要道路旁，所以算是比較多人知道的地方。

這裡的李花大約在每年一月底盛開，花期概可以維持兩週。今年(2016年)因為氣候的關係，花期雖然與往年相差不多，但花況沒有往年好，開花比較不一致，所以出現綠葉的比率也比較高。

雖然說有的李子樹已經開始出現嫩葉，有些還是滿樹光禿禿的枝椏，但已經開放的李花還是宛如雪花般將一片果園染上一層素淨的潔白。

只是這片李園的主人沿著園子圍起了籬笆，不喜歡太多人進去干擾李子的成長。前些年大家也都很守規矩，但今年可以看到籬笆有些地方已經被人跨越，隱藏在矮樹叢間的刺絲網也露了出來。

真的希望這些破壞籬笆的人不要這麼誇張，否則等到哪天主人用鐵絲網把整個李子園圍起來時，大家就少了一個可以欣賞李花的地方了。

過了這片李花園之後，沿著水源路坪頂巷走的沿途可以看到許多果園，有些路段還有種櫻花，其間都能看到單獨的李子樹開花，但如果想要看到整片的李花花海，就要一直沿著坪頂巷走，不要彎進往石岡的石岡街下坑巷，過了水源路坪頂巷5之5號後的左手邊路旁一直到山坡上有一片李子園，這裡的李花在盛開時也很壯觀。

今年這一區的李花花期整個延後，一月底時還是滿樹綠葉，等到開花已經是過完年之後的事了。

不過從這裡繼續沿著坪頂路走看到上面這個路標後右轉就可以看看兩片很大的李子園。

說是兩片果園，實際上幾乎相連在一起，只是在路邊有其他果園及農舍。

這整片幾乎整個公老坪上面積最大的李子果園，除了走坪頂巷過來之外，也可以在「公老坪頂」公車站牌前右轉小路進來。

這裡的李花多了些粉紅的色彩，宛如美人素淨的臉上所泛起的嬌嫩粉紅。

某些程度上，這裡的李花嬌艷不輸桃花，卻比桃花多了些清新的氣息。

宋朝詩人范屏麓《李花》詩中形容李花是：「清馥勝秋菊，芳姿比臘悔」，讚美李花的清香與姿容。雖然台灣很少看到臘梅，但想來這是讚美之句。

唐代詩人韓愈《李花贈張十一署》詩的前兩句：「江陵城西二月尾，花不見桃惟見李」。

事實上，桃花開的時間是比李花晚的。在宋人呂原明《歲時雜記》中，李花是節氣雨水時最後開的花，而桃花是驚蟄最早開的花。也就是說，李花開花大約在現在陽曆的二月底，而桃花是在三月初。

公老坪這裡也是每年李花比桃花早開的，每年花期大約相差不到一週。

這裡的李花花期與桃花如此相近，而且花朵上又帶著桃花般的粉紅是有原因的。

因為公老坪上的李花，有著與其他地方李花不同的身世。

公老坪上所栽種的李樹絕大多數都是「桃接李」，這些李樹的根是桃樹，莖幹以上是李樹，簡單的說就是把李樹接在桃樹上。

經過了這一番嫁接，生產出來的李子顏色比較紅，而且味道也稍為沒有那麼酸，經過醃漬後的口感也比較好。

這整片果園的果樹年紀都很老，有些甚至已經木材空心，土中作為砧木的桃樹有些也發出新芽。

不知道是否因為這樣，讓這裡的李花有了不一樣的嬌媚。

昆蟲們難抵這樣的嬌媚，早早就來拜訪，順便幫這裡的李花授粉。

但就如韓愈詩中所道，李花是「風揉雨練雪羞比」，是美麗到連雪見了都自慚形穢。

詩仙李白有首詩描寫李花綻放時的模樣：「 春國送暖百花開，迎春綻金它先來。火燒葉林紅霞落，李花怒放一樹白。」

不得不說，詩中這個「怒」字用的真好，李花開起來真的是就像人生氣一樣的大鳴大放啊！

可惜的是整個台灣從去年冬天以來的氣候就不穩定，忽冷忽熱，連帶讓很多植物的生長亂了套。所以今年公老坪的李花有些還在含苞待放的時候，有些已經開始結實了。

甚至有些去年的葉子尚未落盡，有些已經長出幼嫩的新葉。

如果不是今年的李花花期如此不一致，花況應該會跟往年一樣好吧！

雖然如此，今年公老坪的李花還是美麗的讓人心動。

這片果園裡有一條路，沿著路走到底有另外一片李子園。

這片李子園緊鄰公老坪養護中心，平常人跡少至。

所以這裡的李花看起來比較野，但不會像梅花那般，野到有股讓人難以親近的氣質。

整片李花在紅瓦白牆歐式建築前盛開的景象，讓人聯想到法國印象派畫家畢沙羅（Camille Pissarro，1830－1903）晚年擅長的點彩畫派(Pointillism)作品。

走在公老坪的李花花海中，就像是走入了印象派畫作中。李花用一點一點的白色花瓣，點描出屬於這一季的無限美麗。

當然，運氣夠好，還有機會看到像這樣的李花隧道。

但這就不是每個人都遇得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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