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金門四月十二迎城隍＜失控的祭典篇＞ @ 北雁南飛－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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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想看迎城隍遶境前在浯島城隍廟前的活動，請參考雁子去年的文章「舞動神靈－2008金門四月十二迓城隍」，因為每年的內容大同小異。差別在於，今年比去年還亂。

第四年寫迎城隍了，今年寫的特別痛苦。照理說參加祭典的次數越多，寫起來應該越輕鬆。但隨著對於祭典內容了解的深入，再對照這幾年祭典與傳統漸行漸遠，我不知道那個我熟悉的祭典跑到哪裡去了？

去年，我在城隍廟的廟埕前很不客氣地把某隻小白（*註）從玄天上帝的神轎前拉到旁邊，也忍受另一隻小白硬把我從守候了快兩個鐘頭的位置擠開，還嗆我一句：「拍照搶鏡頭各憑本事！」我一直安慰自己：「這些都是特例，我只是剛好遇到不講理的人。」

今年我發現，這些不是特例，很多金門人已經失去對於神明與傳統的尊重，也失去人與人之間的「禮」與「理」。

隨著陣頭一一地進入廟埕，路人甲乙丙，只要手裡有相機或攝影機的，好像都比神明大，陣頭操演的時候就一點都不避諱地站在陣頭正前方拍照。

請問，陣頭是演給神明，還是給你們這些拿著攝影器材的老大們看的？

連香爐旁邊都站滿了人，主事者是覺得這樣沒有關係嗎？

這麼亂的場面，還想申請世界遺產？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祭典怎麼會這樣亂成一團？

在下看過的祭典不多，但國內外幾個著名的祭典也都恰巧有參與。金門四月十二迎城隍，是我看到唯一一個可以看見與祭典無關的人可以正大光明擋在廟門口拍照的。

太子爺的香爐代表著太子的神靈，演陣者向著廟裡的諸天神佛展現自己的誠意。

請問諸位站在廟門與香爐間的各路神明，各位的職司為何？太子爺對著你們拜，你們頭不會暈嗎？

金門傳統祭典中，會不斷地對外灑鹽米，要圍觀的人與有情眾生退散。但對金門傳統不了解的人，根本不懂漫天飛散的鹽米是作什麼用的。這時候觀賞區的規劃就很重要了，要如何規劃一個能讓祭典順利進行，又不會影響觀眾的場地，場地要怎麼管理，這就很重要了。

諸如此類攝影者跑進陣頭的畫面，在這個號稱是金門全年度最重要的祭典中絕對不少見。

攝影的人或許很重要，其他的人呢？手上沒有相機的就不重要？

注意一下這張相片裡人們的位置，看見了嗎？手裡拿香的信眾被擠到外圍或旁邊，香爐附近全部都是拿著相機或攝影機在拍照的人。

這個祭典到底是為誰辦的？

誰才是這個祭典的主角？

我真的不懂，老人家們很多是中午前就在廟前面等著了，這些後來的攝影者是憑什麼以為自己主宰著整個儀式的進行？就這樣大大方方地站在廟門口？

手裡拿著相機的，很多只是這裡的過客，這一次的祭典結束，也許這輩子永遠不會再出現。手裡捧香的才是這裡的子民啊！城隍爺三百多年來護庇著他們的先祖，照顧著他們的家人，將來也會繼續的保佑他們的子孫，祭典是這些人為了感謝神明的庇佑才有的啊！

如今，他們只能無力地被擠到廟埕的角落。

祭典觀光化或許是擋不住的浪潮，但在這股狂潮中，要如何保有自己的傳統，維持自己的尊嚴，讓祭典的精神永遠延續下去，才是長久經營之道。如果祭典的精神不再，徒然留住了外在的形式，這樣的祭典想要吸引觀光客是不可能的。而且像祭典這樣的公共事務，要照顧的是大多數的人，當搞不清楚祭典內涵的人衝進陣頭裡拿起相機就是一陣猛拍時，外圍的人看到的只是姿勢各異的攝影師，聽到的只是此起彼落的快門聲，這樣祭典還能期待觀光客會再來嗎？

祭典進行當中，儀式進行的場域是應該淨空的，除了執事人員之外，外人應該都要退出這個場域，如此才能讓祭典能夠完整的進行，神明出場時才能有尊嚴。不然像今年，各路神明幾乎都是從廟裡「逃」出來的，匆匆地上了轎輦，再逃難似地離開這個紛亂的場域，趕著去繞境巡安。連神明都如此的沒有尊嚴，又怎麼能夠期待儀式能夠有完整的呈現？可預期地，儀式只會逐漸的被簡化，簡化到後來，或許連祭典都會消失，只剩下後面的遊行，難道這就是鄉親要的迎城隍祭典？

金門迎城隍祭典的可貴，在於它保存了許多古禮，擁有古禮的隆重與莊嚴。如果有一天，這樣的隆重與莊嚴蕩然無存時，迎城隍祭典還會珍貴嗎？

每年看到四月十二迎城隍的祭典裡有年輕人加入，我都為它的未來感到高興，因為後續有人。新血不斷加入，讓這個祖先傳承下來的傳統不會斷在這一代的手裡。但是要交給下一代的，應該是完整的祭典，祖先的東西，應該點滴不漏地交下去。隨著時代的改變，不同時期的祭典所要面臨的問題也不同，所該傳承的也該是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而不是把問題丟給後繼者解決。

要解決城隍廟前祭典的亂象，區域的規劃與管制是必然的，不然下次打起來的可能就不只是官將首跟乩身了。

我可不希望再像前年一樣衣服沾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