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佳嶼燈塔

their island is one of "the lonliest in a lonely sea ";but the gospel is for them, and the word spoken on those journeys will not return void.

他們的島是荒涼海中最寂寞的島,但福音是要給他們的,傳講給他們的話語也不會一無所有地回來.................

George Leslie Mackay《From Far Formosa》
馬偕博士《台灣遙寄》

清晨的碧砂漁港

是因緣際會吧!在馬偕博士(George Leslie Mackay,1844-1901)初登彭佳嶼(1879年)的一百三十多年之後,我也來到他書中所說「屬於台灣,但都是自治的,所以可以說是獨立的島。」(These islands belong to Formosa, but are self-governing and practically independent. )。

雖然同樣從基隆出發,但我是從碧砂漁港,而且當年彭佳嶼上一百多個來自基隆的居民,如今也不在島上了。

本次交通工具海釣船新協大

這次到基隆北方三島的生態考察,起源自網友Billy Lo在臉書社團發起的北方三島生態考察活動,原本的活動時間是10月5日,但幾經波折,活動也從原本的一梯次改成兩梯次,等到第二梯次出發時,已經是大約一個月後的11月2日了。

這段期間,最辛苦的當然是主辦人Billy LoRosa Chen。一換再換的活動時間,船隻調度與公文往來都很繁瑣,感謝他們的用心,讓活動都能順利進行。

這一次考察行程是這樣的:

06:30 報到(碧砂漁港,碧砂安檢所旁)
07:00 出航
10:30 棉花嶼繞島
11:30 抵達彭佳嶼登島
13:30 午餐(海鮮湯麵)
14:00 離開彭佳嶼
15:30 花瓶嶼繞島
17:30 返回碧砂漁港

搭乘的船隻則是新協大與華倫六號兩條海釣船。

從海上回望碧砂漁港

11月2日出發當天,從基隆港到碧砂漁港途中看見了久違了的基隆日出,清晨的碧砂漁港雖然飄著小雨,但港區風浪不大,微盪的水面映照出詩意的倒影。

集合時間到,主辦人收齊了身分證件,參與活動的人們陸續登船,在海巡弟兄抽檢之後,船隻就出發往北方三島而去了。

遠望基隆嶼

前夜,基隆下了雨,新協大船頂的帆布積了點水,隨著船隻前行的慣性,水順著船頂往船尾傾瀉而下,加上漸起的風浪,大約在船行過基隆嶼的時候,原本坐在船側邊的人開始移位,以免濺進船舷的海水打濕身體。

雲霧繚繞中的基隆山

節氣已近立冬,算起來已經是深秋,這個時候的台灣東北角往往是雲霧繚繞的,從外海回望陸地更是明顯,著名地標雞籠山像是戴上一頂灰雲織成的軟呢帽,九份更是只剩下隱約痕跡。

海上遠望棉花嶼

船過基隆嶼,風浪明顯地更大了,船在大海上搖啊搖,不習慣海上生活的人們陸續開始嘔吐,空氣中除了柴油燃燒的氣味之外,更多了些酸腐味。

距離登船時間大約兩個半鐘頭後,棉花嶼出現在大家眼前。這是個不能登陸的島嶼,與剛才途中只能遠望的花瓶嶼及周邊海域所構成的「棉花嶼、花瓶嶼野生動物保護區」,是依據《野生動物保育法》公告的野生動物保護區。

這次的行程並沒有要登上棉花嶼。

棉花嶼與屏風岩

雖然沒有登島,船隻依舊用大約十分鐘的時間繞島一周,讓大家可以觀察這個火山島周邊的地質地貌。事實上,要登上棉花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整個島海岸線幾乎都是平直斷崖,只有西岸西北角有一個小灣可以登岸,卻又因岩礁緊逼及位在北風及西北風受風面,所以船隻停泊相當困難。

馬偕博士在《台灣遙寄》書中把這個島稱為「Craig」,形容它是「Sea-birds' island home」,很多人都翻譯作「鳥島」或「海鳥島」,書中描述有數百萬隻的海鷗與燕鷗棲息在這個沒有任何樹木生長的島嶼上。他曾經在島上露營,詳細記述當時彭佳嶼居民是如何上島撿拾鳥蛋,與獵捕海鳥及大海龜。當然,這些行為現在都是禁止的。

遠望棉花嶼

繞過棉花嶼邊威武的「屏風岩」後,船隻繼續往彭佳嶼方向前進。航程中回望棉花嶼,看起來像是半個橫躺在海面上的花瓶,這或許就是為何許多漁民把它稱為「花矸嶼」的原因吧!

遠望彭佳嶼

隨著彭佳嶼的接近,天氣也逐漸轉好,陽光也開始出現,深藍色的海水顯示這一帶的水域極深。

彭佳嶼登陸

馬偕博士當年第一次到達彭佳嶼時,當地居民在船駛到聽得到說話聲音的距離時就警告他們不可靠近,然後有一個腰上綁著繩子的人跳到水中往他們舢舨游去,繩子的一端緊緊地綁在岸際岩石上。這個人游到馬偕博士的舢舨之後,把繩子綁在舢舨上,其他居民藉此把船拉到岸邊。當海浪將舢舨推到夠靠近岸邊時,船上的人就要準備好往陸地上跳,島上的居民會接住他們。

現在要登上彭佳嶼有時也會如此驚險,不過岸邊多一道簡易碼頭,不用像當年是跳到礁石上了。

彭佳嶼登陸

話雖如此,沒有經驗豐富的船家協助還是難以登島的。

船隻即將靠岸的時候,船員便先將纜繩拋向岸上,然後跳上岸去綁緊纜繩。

停靠彭佳嶼碼頭的新協大

船隻固定好,乘客就依序快速地從船頭由船家協助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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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的岩壁上鑲嵌著一塊花崗岩石碑,記述民國2009年時的一次從碼頭到福德宮之間的道路整建。

彭佳嶼觀音巖

登上彭佳嶼,其實不用擔心迷路的問題,因為碼頭連外道路只有一條水泥路,只要沿著路走,也幾乎會經過所有島上的人造建築物。

有人說從碼頭開始,到福德宮之間的道路,是彭佳嶼的「信仰之路」,所有關於信仰的建築都在這段路上。

首先看到的是利用天然岩洞修築的「觀音巖」。

彭佳嶼海水淡化廠

觀音巖再往前走,可以看見已經毀損的海水淡化設施。

彭佳嶼福德宮、萬善堂、忠烈祠

路的終點有三個與信仰相關的建築,由左至右分別為萬善堂、福德宮與忠烈祠。

彭佳嶼福德宮

福德宮是彭佳嶼島上最大的宗教建築,裡面有諸天神佛護佑有緣人。

彭佳嶼芒草坡

過了福德宮,就是上坡路了,這一路,是一望無際的芒草坡。

芒草坡遠望彭佳嶼燈塔

當年馬偕博士看見的彭佳嶼,有一百多個來自基隆的人住在用石頭堆成的矮屋裡,四周有花草樹木,以玉米為主食。

當然,我不知道當年他所看見的,是島上哪個地方的景象?但我知道這樣的景象已是陳跡,眼前所見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芒花,偶而出現的園圃也幾乎被芒花所掩蓋。

彭佳嶼芒草坡步道上的塗鴉

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這島上唯一的道路上留下了「welcome」的塗鴉。

彭佳嶼芒草坡

一百多年前走在上面的人,形容這裡是荒涼海上最寂寞的島嶼,但那時島上有住民,如果他們看到現在這樣的荒原景像,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形容?

彭佳嶼燈塔與氣象站的岔路

現在彭佳嶼上是完全沒有民家的,有的只是分屬於燈塔、氣象站,與海巡的人員,因為各自的任務需求而停留在這個島上。

這個岔路口的左側通往彭佳嶼燈塔,而氣象站及海巡營區則是要向右走了。

彭佳嶼燈塔

直到馬偕博士在1886年6月20日最後一次登上彭佳嶼前,島上都沒有燈塔。事實上,在他有生之年也都不可能看到,因為燈塔的建造,是在他過世的五年之後。

然而這個燈塔,如今成為每個初次登上彭佳嶼的人必到之地。

彭佳嶼燈塔遠望營區

燈塔位在海拔130公尺的高地上,是台灣離島地區海拔最高的燈塔,走在往燈塔的路上,可以遠望另一個山頭上的海巡部隊營舍與雷達。

彭佳嶼燈塔

現在看到的彭佳嶼燈塔外觀已經不是1906年興建時的原貌,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由於燈塔目標顯著,屢遭盟軍轟炸。1945年1月9日,首次被轟炸時,燈具就已受損中止發光,之後在同年1月11日、5月15日、5月16日又連遭三次轟炸,燈塔與附屬建築嚴重毀損。直到1946年6月19日才重新修復燈塔本體。

彭佳嶼燈塔

如今的彭佳嶼燈塔建築本體,是一個高26.2公尺的圓形磚造燈塔,巨大的塔身周圍有一圈圈的鐵圈環繞,這種外加的裝置在台灣燈塔中極為罕見,也讓它成為台灣燈塔中很容易辨識的一座。

火山口中的彭佳嶼燈塔附屬建築

登上塔頂俯瞰,可以看見燈塔的附屬建築位在一個凹地中,事實上,這個凹地是一個火山口,也就是說,整個彭佳嶼燈塔的附屬建築是以火山口為建築基地的。

彭佳嶼燈塔眺望火山口與營舍遺跡

燈塔的另一側有另一個火山口,旁邊的高處有幾棟水泥建築的營舍。

一般而言,島嶼居民選擇建立聚落的地方大多會在背風面,而且距離碼頭不會太遠,更何況當年馬偕博士所見到的居民房舍是石頭堆成的矮屋,與這幾棟迎風面火山口旁的遺跡完全不一樣。

彭佳嶼燈塔

彭佳嶼燈塔

沿著燈塔附屬建築所在的火山口旁有一條環形步道,沿著步道走可以用不同的角度欣賞彭佳嶼燈塔與附屬建築之美。

彭佳嶼燈塔附屬建築

彭佳嶼燈塔

環形步道的另一端是一個烽火台,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使用了。

彭佳嶼氣象站

步道走到底會接到通往燈塔的連外道路,再往下走有捷徑穿過芒草地直接進到彭佳嶼氣象站。

彭佳嶼氣象站創立於1908年,當時名為彭佳嶼燈台測候所,氣象觀測業務由燈塔職員兼任。不過現在燈塔與氣象分屬不同主管機關,人員已經不用兼任了。

氣象站中除了各像氣象觀測設施之外,最顯眼的就是這個人稱「彭佳嶼女神」的塑像。

彭佳嶼軍營

穿過氣象站,就進入幾乎已經荒廢的營區範圍了。

這個營區目前有海巡弟兄駐守,山頂的雷達站也還在運作,只是在國家裁軍的政策下,兵源大量漸少,許多營舍已經呈現出破敗之像。

彭佳嶼軍營中的海疆屏障

營區中的焦點就是這塊寫有「海疆屏障」的碑,由前總統陳水扁在2005年署名豎立,現在也成為每個到彭佳嶼旅人必到的景點。

彭佳嶼軍營

營區中的雷達站位在整個島的另一個高點上,俯瞰盡是滿山的芒花,遠處則是另一個山頭上的彭佳嶼燈塔。

彭佳嶼芒草坡

看完了營區,整個島上重要的點也走得差不多了,收集了許多生態相關的資訊之後,沒有太多時間在現場處理就要趕著回碼頭搭船回台灣了。

回程的路上,從芒草坡上往福德宮方向看,遠處的大海顏色已經不如來時清澈了,風力也漸強,讓人不免為回程的風浪擔心。

彭佳嶼碼頭

回到碼頭,風浪的確比來的時候大許多,不只船隻難以靠岸,甚至當船纜綁上碼頭之後都因為過大的風浪而造成纜繩斷裂。

在這樣的狀況下,大家也顧不得午餐還沒吃,趕緊的快快上船啟航,免得遇到更大的風浪。

海上遠望彭佳嶼

回程的風浪是大的,幸運的是,我們不像馬偕博士1879年7月8日初次登上彭佳嶼那樣,回程時船底破了個大洞。

既然連船底破洞的馬偕博士在一百三十多年前都能安然回到基隆,現在搭乘著設備精良船隻的我們自然是沒有問題,只是很多不習慣海上生活的人在這樣的風浪下,免不了暈船,一路昏沉地回到台灣。

其實是覺得停留時間太短,我想當年馬偕博士一定也這麼想,否則他不會寫下這樣的一段話:

Surely the isles shall wait for me; and the voice of stoem-swept Agincourt will be heard......

諸島必將等待著我,被風浪吹打的彭佳嶼誦讚聲也將被聽到........

花瓶嶼

回程的途中還有花瓶嶼環島的行程,很多人因為暈船而無法好好觀察到,這個當年馬偕博士形容為「沒有任何東西生長,也沒有任何動物可以在那裡生存,只能供作海鳥長途飛行時的中途休息站」的不規則尖岩上,除了色彩斑斕的岩石之外,已經有不少菊科植物的蘄艾生長。

基隆嶼及台灣北部沿海  

快到基隆的時候,已近黃昏,只是在這樣的天氣下,看不到霞光萬丈的壯麗景像。

然而被海霧隱沒的台灣北部沿海及基隆嶼,在這樣的環境下卻有著饒富中國水墨畫意境的畫面,彷彿這一趟行旅是一個詩中的幻境,一個虛無的夢想。

但我們確信的是,我們所歷經的那些在荒涼海上的寂寞島嶼,都會得到我們的誦讚,而我們也期待下一次與他們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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