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飛－金門

今年(2010年)金門迎城隍的日子又快到了，這個堪稱金門地區年度最大宗教盛會的活動這幾年在公部門的包裝行銷下聲名日噪，配合許多週邊活動吸引不少人專程來到金門參與。今年金城鎮公所配合迎城隍，舉辦了「最佳人氣陣頭票選活動」，以液晶電視、筆記型電腦及數位相機等豐富大獎吸引人們選出最喜歡的陣頭。票選名單上的陣頭是由城區四境報名最具代表性或特色之陣頭參加選拔，各境報名參選陣頭有：東門境的藝閣與粉閣、輪裝推動蜈蚣座；西門境的舞蛤精和跑旱船、傳統人力肩扛蜈蚣座；南門境的鄭元和打花草、太子輦陣；北門境的舞獅、神輦鑼鼓陣共有八個陣頭代表各里參與這次票選活動，票選時間到5月31日止。投票的方法有很多種，可以上金城鎮公所觀光課部落格(網址http://blog.yam.com/kincheng)依指示操作完成投票或從部落格列印最佳人氣陣頭選票，也可以剪下刊登在於金門日報上的選票勾選喜歡的陣頭號碼後貼在明信片上寄出，或是剪下鎮公所印製文宣明信片勾選號碼和個人資料寄出或送到鎮公所觀光課或投至總兵署內投票箱。

參選的八個陣頭有新有舊，也有曾經暫停而近年重出者，都還蠻具有代表性的。在下一向對陣頭很有興趣，剛好趁這個機會整理一下手邊有的資料加上這五年累積拍的一些照片跟大家分享關於這些陣頭的資訊。首先上場的，就是每次一出就成為眾人眼光焦點的「東門境輪裝推動蜈蚣座」。

「蜈蚣座」這個陣頭在金門何時出現已經無法可考，但是民國十八年出版的《顯影月刊》第二卷《迎城隍特刊》中所紀錄各地所出的車隊陣頭中，已經有「東門：馬隊六人、蜈蚣座十八人、南調、輦一。南門：粉閣、蜈蚣座十人、南調、輦一」的記載，所以最遲在當時金門就已經有蜈蚣座。至於當時的蜈蚣座模樣，很可惜，因為沒有影像留存所以無法得知。

至於東門境現在出現的蜈蚣座形式，依照楊天厚所著《金門城隍信仰》一書的記載，並不是金門蜈蚣座原本的面貌：

傳統的蜈蚣陣都用人力來抬，整座陣頭是由尺寸相同的木塊，以活動螺絲銜接而成，俾利於狹窄街道的穿梭。總共十六塊木頭必須由三十四人合抬。早期的蜈蚣陣頭，每一節木塊上僅坐一位盛裝的兒童，後來才改成由兩位模樣可人的兒童分坐木快的前後端，甚至隨著時代更迭的腳步，再由人力抬行方式換城輪軸機械式的車輛載送，節省了人力，卻也失去令人懷舊的傳統韻味。若以2001年東門里境的蜈蚣座為例，總數16塊長180cm、寬36cm的木板，板與板之間以活動式鐵栓串聯，木板下端前後各以長136cm的鐵柱連接成對的車輪，總數17對的車輪在舵手熟練的操控下，穿街過巷仍行進自如，結合傳統與現代，也展現力與美。（楊天厚《金門城隍信仰》p.152）

對照這幾年所見的東門境蜈蚣座，其實與2001年所見者已相差無多。

東門境的蜈蚣座雖然主體成獻出與蜈蚣體節相似的構造，但是最前端並不是作成蜈蚣頭部的造型，而是以紙紮的龍頭帶領，在高舉龍珠的人引導下前進，就整體造型而言，不像蜈蚣，反倒是比較像是一群人乘著龍參與遶境。

在劉還月所著《台灣民間信仰小百科·迎神卷》一書中，曾提到現今大多被稱為蜈蚣陣的台灣蜈蚣閣，與裝台閣是台灣藝閣發展之初就出現的兩種不同形態，蜈蚣閣後來加入了濃厚的宗教色彩，成為民間信仰中重要的陣頭，具有驅邪逐魔、怯災招祥的功用，所以台灣南部大型的刈香活動都會請出蜈蚣閣作前導。東門境的蜈蚣座同樣也是境主神明池王爺的前導陣頭，出場在東門境的各路神明神轎前。雖然如此，經過邱良功母節孝坊時也不能直接穿越牌坊下，必須從旁邊繞過。

像蜈蚣座聲勢這麼浩大的陣頭參與遶境，雖然看的人很高興，但是對演陣的人來說其實非常辛苦。雖然東門境的蜈蚣座已經加了輪子，但輪子只方便在平地行走，遇到上下坡就廢事了。金門迎城隍的香路必定會經過模範街，因為街頭的昭德宮是後浦全境的公廟，各路神明與陣頭都要到此拜廟。問題是昭德宮與模範街之間有一個斜坡，而且下坡前有一個直角彎道，蜈蚣座經過這裡下坡時如果沒控制好，整條長龍就會被離心力甩出去，這時候推車的壯丁們就要緊緊地拉住輪子，防止這種事情發生。

最辛苦的是推龍尾最後一節的人，這種時候如果發生了「神龍擺尾」的狀況，很可能會讓整個蜈蚣座翻車，有經驗的長者就會在此時出手來控制龍尾，讓整個蜈蚣座能夠順利的下坡。

不只下坡麻煩，蜈蚣座要上坡也是大工程，所以輪到蜈蚣座要從模範街上坡的那幾年，整個蜈蚣座會等到每一節都進了模範街，排成一直線，然後停下來等前面所有的陣頭都上坡拜完廟，最後所有推蜈蚣座的人一起起跑，一口氣衝上坡，否則中間如果留在斜坡上車輪會向下滑，其實還滿危險的。上面這張照片就是去年(2009年)東門境蜈蚣座在模範街等前面的人拜廟，停下來等著準備往上衝的情形。

要衝上坡還要不滑下來並不是件簡單的事，而且還要防止車子翻覆，底下的壯丁是滿身大汗，上面的小朋友不是好奇地看著大人在忙，就是在上面享受衝刺的速度感，兩相比較，畫面其實看起來還滿有趣的。

大概從去年開始吧，東門境的蜈蚣座除了參與迎城隍當天的遶境之外，之前幾天的夜裡也會參與踩街，蜈蚣座也加上了裝飾燈光，整個陣頭因此有了與白天截然不同的風情，拍起照來也有不同的感覺。時代在前進，陣頭的表達與表現方式也會隨之改變，要如何兼具傳統與創新，其實也正考驗著每一次主事者的智慧，東門境的輪裝推動蜈蚣座近百年來不斷改變著，每次的改變不但反映了當時的時代環境，延續了傳統，也延長了蜈蚣座這個陣頭未來的生命，是一個好的改變，只希望其他的陣頭也能有如此的改變，讓先人交給這一代的各種陣頭也能在這一代的手上交給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