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頭海邊撿到了一顆心。

這顆心,由水泥構築,成就在堅固磐石。

是誰,和誰的心,留在石頭上的痕跡。

將軍泉,位在水頭金龜尾,源出石仙罅,上鐫有「將軍泉」三大字,旁鐫「汴泉」二小字。

金門縣志短短的一段話,無法告訴我,是誰留下了這顆心。

會是盧若騰嗎?那個寫下「浯洲四泉記」的南明遺臣。

他把飲用過的金門全水加以評比,選出「蟹眼」、「龍泉」、「將軍」、「華巖」四大名泉。

如今的四大名泉,只剩下「龍泉」、「將軍」兩個,其他的早已乾涸。

把心留在這裡的應該不是盧大人,他的心應該在金門第一名泉的「蟹眼泉」上。就算「蟹眼泉」已乾涸,也應該在第二的「龍井泉」上,不會輪到第三的「將軍泉」。

而且,清朝初年水泥應該還不普遍。

我站在金龜尾的巨石上,遙望遠處的水頭港,開始編織屬於自己的將軍泉故事:

在一個有點久又不會太久的時間以前,金龜尾來了一群人,他們在泉水的附近建立了聚落,把它命名為「白雲鄉」。

白雲鄉是一個特殊的聚落,這裡可以據高鳥瞰,附近海面的狀況可以一覽無疑,所以住在這裡的都是官兵,由帶兵官帶著隨扈在這裡看守,保護後方的水頭聚落。

然後,這些人被皇帝遷回內地,白雲鄉只剩下了一些破碎的瓦片,默默地在雨天吸收從天而降的甘霖,儲積充分的水分,等待主人再次到來時,可以讓主人家的作物在缺水時也能得到水氣滋養。

不過,它們一直沒有等到原本的主人,水頭港的人潮來來去去,卻再也沒有人在這裡駐足。

然後,這裡來了一群青年男子,這群年輕的生命來自於另外一個島嶼,穿著單一顏色的衣服,非自願地來到這裡過著將近兩年的純男性生活。

他們出發時只帶了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具,行囊裡更多的是,對於家人、對於朋友,還有,對於情人的思念。

部隊的生活是苦悶的,更苦悶的是滿山遍野的相思樹與苦楝樹隨時勾起的相思苦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開始勞動自己,利用有限的資源,在如思念般連綿不斷的泉水旁留下自己的心。

留,心。

也許在他們單純的思維裡,只有這樣體力的勞動,才能紓解心中無盡的思念。

到如今,年輕的生命也回到了另外一個島嶼,心,倒是留了下來。

午夜夢迴時,他們應該會想起那顆遺留在金門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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