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孤生竹,結根泰山阿。與君為新婚,兔絲附女蘿。
兔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千里遠結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
過時而不采,將隨秋草萎。君亮執高節,賤妾亦何為?
《古詩十九首-冉冉孤生竹》
從九宮碼頭登上烈嶼小金門後,沿著環島自行車道走,在羅厝漁港到東崗海邊之間可以看到一道美麗的金色沙灘,沙灘上有幾棟色彩鮮豔的瞭望台,而這裡,正是東林海濱公園的所在,一個充滿海島隨性悠閒氣味的所在。
三月的東林海濱公園,生命似乎仍在蟄伏,昔日花朵鮮麗的待宵花如今只出現幾個早出的花苞。沙灘之后的馬鞍藤,紫紅色的鐘狀花好像也被封存在夏日的回憶之中,如今已不見蹤影,新綠成為沙灘最罕見的色彩,春季該有的生機至今還沒有出現。
唯一明顯的色彩,應該要算是那一段段色彩偏橘的黃色線條吧!
菟絲子。
許多文獻裡,給菟絲子的評價並不太高,所持的理由不外是它是寄生植物,會直接從其他植物身上汲取水分及營養,最後甚至會造成寄主植物的死亡,不然就是舉古詩十九首中「兔絲附女蘿」的句子,把菟絲子當成是無法獨立的柔弱草花。
只是,有人想到「兔絲附女蘿」裡的「女蘿」是什麼東西?真的是可以依靠的嗎?
《爾雅》:「唐蒙、女蘿,女蘿、菟絲。」毛萇《詩傳》:「女蘿、菟絲、松蘿也。」《本草》:「菟絲一名菟蘆,一名菟縷,一名唐蒙,一名玉女。」不言女蘿,而於木部別出「松蘿,一名女蘿。」《經典釋文》:「在田曰菟絲,在水曰松蘿。」無論古書上怎麼敘述,菟絲跟女蘿到底是相同還是不同的植物,但是兩個名字所代表的都是無法獨立的植物這一點倒是有志一同的。
所以,「兔絲附女蘿」不是菟絲去一廂情願地去依附女蘿,而是菟絲與女蘿彼此糾結,纏綿親密。
菟絲,可以不附女蘿的。
尤其當菟絲發現女蘿沒心的時候。
無心的虯結對彼此都是一種羈絆,能甩開當然最好。
君為女蘿草,妾作兔絲花。輕條不自引,為逐春風斜。
百丈托遠松,纏綿成一家。誰言會合易,各在青山崖。
女蘿發馨香,兔絲斷人腸。枝枝相糾結,葉葉競飄揚。
生子不知根,因誰共芬芳。中巢雙翡翠,上宿紫鴛鴦。
若識二草心,海潮亦可量。
李太白的《古意》寫出了千古牽動人心的纏綿,但是這樣的纏綿卻只是一種世事不知的浪漫,現實生活裡,菟絲跟女蘿都要去找到自己所屬的喬木。「兔絲附女蘿」聽來浪漫,本質上卻好比是兩隻受傷的野獸彼此在舔傷口而已,傷口癒合後,菟絲還是菟絲,女蘿也還是女蘿,曾經有過的纏綿,風一吹就一翻兩瞪眼,隨風四散飛。
我在東林海邊看見菟絲,被人們看作柔弱的它,比其他植物更早在海邊惡劣的環境下開花結果,在春天的海邊取得優勢。至於女蘿,我沒看見,惡劣的環境下,我也不指望會看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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