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葉毛氈苔

梅雨過後,金門土地上展現出另外一種不一樣的生機,人跡罕至的溼地上,落地金錢抽出了細長的紅色花穗。

寬葉毛氈苔

島嶼東邊的荒地上,人類不知何時已不是土地的主角,幾棵高大的木麻黃是人們足跡曾經到臨的印記,畢竟沒有人為的引入,這種原產在南太平洋另一個島嶼的高大樹木是不會出現在歐亞大陸東南邊陲的小島上。

初夏,原本該是沃野千里的田疇已長滿高草,原本就世代在此綿衍的生命取回了土地利用的主導權,恣意地開花抽穗,展現出另一種風貌富饒景象。

寬葉毛氈苔

高大禾草間有另一個不顯眼的世界,一個個十元硬幣大小鑲紅邊綠點錯落其間,吸引著親近這片荒野的人的眼光。

這其實是一種生命的驚奇,人們總是習慣見到動物取食植物,不過自然界總是充滿著例外,就算是被奉為圭臬的準則也不會在任何情況下都一體適用。這些隱身在高草間的植物叫做「寬葉毛氈苔」,從它們身上就能看見另一種生命間的對待模式,讓人思考所謂「吃」與「被吃」之間的關係是不是那麼地不能改變。

寬葉毛氈苔

金門目前所知會「吃」動物的植物有六種,在植物分類學上分別屬於兩個科,其中屬於茅膏菜科的有長葉茅膏菜(Drosera indica L.)及寬葉毛氈苔(金錢草,Drosera burmannii Vahl)兩種,屬於狸藻科的則有絲葉狸藻(Utricularia gibba L.)、長距挖耳草(Utricularia caerulea L.)、挖耳草(Utricularia bifida L.)、斜果挖耳草(Utricularia  minutissima Vahl.)四種。這其中的斜果挖耳草,是在2008年新紀錄的種類,台灣目前沒有發現。 

寬葉毛氈苔

金門原生的茅膏菜科植物型態可以分成兩大類,「寬葉毛氈苔」是屬於植物體無莖而且葉子指掌在基部的種類,許多資料都把它鑑定成「小毛氈苔」(Drosera spathulata Lab.)。這兩個種類體型差不多,兩者的區別除了葉子形狀以外,最主要的區別是在葉面腺毛分布,《臺灣水生植物圖誌》的茅膏菜屬植物檢索表如下:

1. 植物體明顯有莖;葉莖生。  
 2. 莖生葉半月形或半圓形;萼片有緣毛 .........................................3. D. peltata  
 2. 莖生葉線形,先端彎曲;萼片全緣 ..............................................2. D. indica
1. 植物體無莖;葉基生。 
 3. 葉匙狀圓形,上表面密生腺毛;花柱3 ..................................4.D. spathulata(小毛氈苔)  
 3. 葉倒卵形,基部平截;僅邊緣有腺毛;花柱5 .....................1. D. burmannii (金錢草;寬葉毛氈苔)

寬葉毛氈苔 寬葉毛氈苔

依陳西村所著《浯洲芳草展風華-拜訪金門原生民俗植物》一書的紀載:

金雀梅-kim-khiok-muî(寬葉毛氈苔):茅膏菜科,又稱寬葉毛氈台、錦地羅、匙葉茅膏菜,為一年生草本,莖極短。葉基生,葉片匙狀,尾端圓而寬,基部窄;花自葉叢抽出,淡紅色,側生於花莖頂部,排列成總狀花序;蒴果。可治肺熱、肺癰、發熱、咳嗽、口渴、咯血、吐血、金錢癬、腎炎水腫、流行感冒等。 

所以這種植物在金門是被當作民間藥來使用的,不過大概因為它的分布不廣,再加上它是一年生的植物,所以市面上倒也未曾見到有人採新鮮植物體來販售。 

寬葉毛氈苔

雖然說它是會吃動物的植物,但以它僅十元硬幣大小的植株來說,能吃的東西其實也不多,應該只有小型的昆蟲會成為它的食物。

寬葉毛氈苔的葉子邊緣長著密密的腺毛,腺毛頂端特別膨大,會分泌晶瑩剔透的黏液,看起來有點像露珠。不過當小昆蟲被這些像露珠的東西吸引過來以後,一但接觸到腺毛就有可能被黏住,黏到小蟲葉片會慢慢往植物體中心反捲,然後分泌消化酵素來分解昆蟲,最後從葉片吸收養分,完成消化吸收的動作之後葉片會再度展開,分解剩下的昆蟲殘骸依舊留在葉片上,形為小昆蟲的天葬墳場。

寬葉毛氈苔

寬葉毛氈苔

同樣是寬葉毛氈苔,隨著生長環境的不同,外表也會有所差異。

一般說來,生長在陽光充足環境的寬葉毛氈苔顏色會比較趨近鮮紅,看起來比較鮮豔,也比較能吸引飛過的昆蟲進入它死亡的陷阱之中。至於生長在光照不足環境的個體,顏色就沒有那麼鮮豔了,顏色偏向於翠綠,如此可以增加光合作用的效率,也比較有機會讓行經的小蟲不小心踏進葉片裏。    

寬葉毛氈苔

金門原生的兩種茅膏菜科植物有時會在同一個區域出現,這與它們需要類似的生活環境有關,它們都需要潮濕卻不積水的環境,所以沙質含量高的溼地便成為它們共同的選擇。

寬葉毛氈苔

拓展生活空間是地球生物的本能,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寬葉毛氈苔不可避免地要跟其他植物競爭生存空間。在一片開拓之初的沙質濕地上,寬葉毛氈苔可以用捕食昆蟲的特異功能取得更多生存所需資源,但矮小的個子卻成為它的致命傷。當它完成一年一代的生活史之後,其他後來的植物可能在它種子發芽前便掠去原有的生活空間,並且以較高大的體型搶去較多的陽光,這也讓需要強光生長的毛氈苔們更趨於劣勢,如果土地不再翻動,不再產生新的生活空間,不用幾年,這塊土地的寬葉毛氈苔便會完全消失,成為土地一段消失的記憶。 

寬葉毛氈苔 寬葉毛氈苔

如果您有緣親近這一群金門島上原生的食蟲植物,請您務必留心每一步落腳的地方,以寬葉毛氈苔喜歡群聚生長的習性而言,當您發現一株時常常代表附近還有其他植株,而它並不耐人踐踏,一腳踩下去,這種在金門島上已不多見的食蟲植物可能又陣亡一株。當然更不要因為好奇而興起挖回家種的念頭,這種植物的根系非常脆弱,而且栽培方法也與一般植物不同,如果挖回去,它只會死給你看,所以請務必手下留情。

寬葉毛氈苔 寬葉毛氈苔

寬葉毛氈苔之所以演化出捕食動物的機制其實是一種生命的無奈,畢竟要在一塊新的領域中開疆拓土並不容易,這樣的土地往往沒有足夠的資源滋養它那弱小的身軀,捕蟲而食的行為並不是一種恣意的殘忍,而是一種不得不的求生之道,至於人們對於行為的驚嘆,那更是出乎它原先所預期的附帶效果,就像一位朋友說過的:「如果光靠行光合作用就可以過活,誰還會費心搞這些把戲?」生命自有一種莊嚴,無論任何形式的存在都需要我們的尊重,更何況像寬葉毛氈苔這樣本身就已經是很弱勢的物種呢?更需要人們的持續關注與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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