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飛－金門

從碉堡裡看海，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在烈嶼將軍堡裡，隔著亭哨，看著前方如鏡面般反映點點波光的平靜海面。

屬於爭戰的過往已是陳跡，不管這裡曾經有過怎麼樣激烈的戰事，現在只剩下沿海的碉堡群能夠為這些過往做見證。

「將軍堡」，小金門沿海碉堡群中知名度最大的一個。高知名度的緣由來自於八二三炮戰時，曾經同時有三位將軍在這裡與當時為國防會議副秘書長的　經國先生晤談前線軍機。　經國先生的親至前線對於當時前線軍民士氣的提振發揮了極大的功效。

不過，　經國先生來時，這裡只是個小據點，現在的樣貌，是砲戰結束後烈嶼官兵在原地興建的紀念性據點，「將軍堡」的名字也是廿年後的民國六十八年由金防部整修後命名的。

不管將軍堡有怎麼樣的過往，站在將軍堡的入口環顧四週，如果不是牆面上的迷彩漆色，你會把它看成是一個海邊休憩用的觀景亭。

尤其是它擁有與金門其他據點明顯不同的海闊天空。

我向下走入坑道，水泥構築的長廊裡，從射口斜射進來的光線讓單調的灰色坑道有了明與暗的光影變化，明暗交錯之間，不知道多少年輕的生命在這裡來回盤旋。如今，只有偶而經過的遊人腳步聲在長廊中迴盪，呼應射口外永恆不變的海潮之聲。

在這樣的地方守護國家在某些方面來說是刻苦的，除了小金門偏遠的地理位置之外，從每個射口看出去，金烈水道對岸的大金門就在眼前。不要說海水能阻隔什麼，起碼它就沒有辦法阻隔前線官兵對家鄉的思念。但是夜間只有星光掩映的大海是很好的偽裝，可以讓臉上的淚痕不被其他人發覺，反覆不變的海潮之聲則是可以輕易地掩蓋低低的泣音。

不知道海潮之音相伴入眠的感覺是否真的很浪漫？士官兵寢室裡或許什麼都缺，但是海潮之聲永遠不虞匱乏。就像現在的寢室已空無一人，層疊的床架也隨著部隊的撤守而消失，唯一留存的，只有牆壁上「士官兵寢室」的紅字告訴後來的遊人這裡曾經有的過往，而海潮之聲則是一如過去的每一個日子般在寢室中迴盪。

午後的陽光斜射，原本陰暗的坑道也開始有了陽光照射後的溫暖，從前在這裡的士官兵，看到這到陽光時，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會不會期待著接下來的自由活動時間？還是期待著不久後的用餐？這些問題，如今在這裡已經找不到人回答，所有的疑問，我只能把它們帶著後，拿到適當的地方去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