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飛－金門

深夜讀書，讀到莊子《盜蹠》篇裡的一段話：「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 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這段話的意思是：有一個叫尾生的人跟一個女的約在橋下，那個女的一直不來，尾生等到河水都已經漲起來了還不肯走，最後抱著橋的柱子被淹死。

先不討論尾生怎麼會笨到挑「橋下」作為約會的地點，也不討論尾生為什麼會被那個女人放鴿子，更不討論莊子對包括尾生在內的六個人給予「等於是被殺的狗、沉水的豬、拿瓢討飯的人，都是為了貪求名利而輕生」的低評價。起碼後代的人對「抱柱之信」這件事是給予比較高的評價的。

「抱柱信」也就成為做人守信用的一個典範。

看清楚唷！是抱「柱」信不是抱「住」信。不然現在的人都用電子郵件，沒有實際的信可以抱，難道叫人去抱電腦嗎？

然後，我盯著相簿裡洋山風獅爺的照片，看著祂圓柱形的外觀，腦袋裡開始有了不一樣的體會。

洋山風獅爺是在守著什麼樣的盟約嗎？

不然幹嘛把柱子抱的這麼緊............

第一次聽到「抱柱信」，知道它的典故，是國小時背的第一首樂府詩，李白的《長干行》：「妾髮初覆額，折花門前戲，郎騎竹馬來，遶床弄青梅.........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臺..........」

當時的我，年紀還小，背詩時總是夾雜著與友伴的嬉鬧聲，一點都不把詩的內容當做一回事，只知道背完詩就可以換來上課不用罰站。

青年期的我，偶而的機緣裡登上了南京的中華門，站在這個朱元璋建的城門上遠眺街景，豪邁之情由然而升。同行的乾爹指著門前面長干橋告訴我，李白的長干行，故事就發生在這裡。

那時的我，已經不相信有青梅竹馬這回事了，更不相信世界上有「常存抱柱信」這種超現實的存在。

所以只回了一聲：「喔！」

真的，從我知道人心之後，一直把「抱柱信」當成是被封印在神話傳說裡的超現實存在。

一直到我遇到了某個人，我才終於知道，超現實的東西還是存在於現實世界之中。

因為，我們彼此知道有個人會永遠的死守他對自己的承諾。

不知道洋山風獅爺抱著柱子是不是也因為對於聚落有什麼樣的承諾呢？

我看著風獅爺的照片，忍不住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