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飛－金門

車子在島嶼東邊的道路上前進。

這些年，海峽兩岸的情勢改變，邊境島嶼上關於戰地的感覺淡了，淡到不刻意尋找，就無法感受到島嶼曾經發生過戰爭。

島嶼的東邊，不像另一端因為兩個政治實體下的人民因為商務的頻繁交流，在駐軍退出舞台後仍能顯現出榮景，反而因此有了西線無戰事的靜謐與安詳。

我從料羅沿著環島東路往北走，一路上只有筆直的行道樹還有偶然交錯而過的少數車輛，如果要形容寂寞公路的感覺，我想這就是了。

不知道為何，看見往新前墩的路標後，不知不覺地就彎出了環島東路，就是這樣的偶然，我遇見了邊境的戀人們。

新前墩是金門這幾年很具代表性的社區營造點，媒體上不乏舉辦活動的消息，只是要從金城過來真的是有段路，所以雖然來了金門這麼多趟，還沒有哪一次是特地過來看看。或許應該說，想要不小心經過都不太容易。

不過這一次，無意識地來到了這裡。

聚落入口處的一片田地被清理了出來，上面放了好些草人。

我知道，這些是用這塊土地所栽植的高粱，收成後留下的高粱桿子所紮成的高粱草人。

幾年前去田浦時經過這裡，雖然已經有了高梁草人，但那時似乎沒有太明顯的主題，任由製作者的想像馳騁，想作什麼就作什麼。這一次，不見前次那批草人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有主題的高梁草人。

兩兩一組的高梁草人，我想，主題應該是關於「愛情」吧！

「愛情」似乎是個無所不在的主題，而且歷久不衰。

於是命名為「愛相隨」、「牽手」等主題的場景在這裡被營造了出來，而且定格在那些人們希望永遠停留的時空。

走在場景中，我幾乎忘記自己是在邊境。

邊境，對我來說，一直有一種浪漫的懷想，或許是因為聽過了Chris De Burgh跟齊豫唱過的Borderline吧！

and it's breaking my heart
I know what I must do
I hear my country call me
but I want to be with you
I'm taking my side one of us will lose
don't let go, I want to know
that you will wait for me until the day
there's no borderline no borderline........

歌詞中那種纏綿，與難分難捨的心情，總是讓人心痛不已。

我不禁想，這些戀人在邊境的相依相守，是不是人們在潛意識中對於過往遺憾的一種補償，透過定格的場景實現那些未完成的夢。

七夕的夜裡，光害嚴重的城市中，我仰頭尋覓著今夜人們最關注的那幅星圖。

人們總說，今夜，牛郎與織女會跨過鵲橋在銀河上相會。但天文學家卻告訴眾人，牛郎織女相隔的距離是十六光年，也就是說每年的七夕相會只是一種傳說。而我覺得，天文學家的解釋，讓牛郎織女相會的悲劇性更濃。古人不是不懂或不知道銀河的距離，只是不願說破，畢竟那太讓人傷心，發抒詩詞，成就了《迢迢牽牛星》與《鵲橋仙》。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鵲橋仙》

而我，七夕夜仰望星辰，想著的，是邊境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