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飛－金門

有一尊風獅爺，沒有繽紛華麗的顏色，也沒有精緻細膩的雕飾，通體只有金門花崗岩的本來鮭紅黑點的本質，卻能作為金門風獅爺的代表，遠渡重洋到更遠的島與去告訴人們屬於金門的風獅爺文化。

這尊風獅爺原籍在金門東北角的青嶼，原本只是靜默地為村民守護著一畦畦園田菜圃，化作門柱的一部分，與晨昏澆灌園圃的老農們共享著靜謐的田園生活。

偶而的時空，有人「發現」了祂，或許該說有些外地人「發覺」了已經為青嶼人不知看守多久菜圃的祂，於是，本來一直過著寧靜田園生活的風獅爺，進入了國家博物館的殿堂，成為了金門民俗文物展覽中，最最被人所注意的一件展示品，在投射燈的聚焦下，成為展覽的明星。

風獅爺依然靜默，佇立在玻璃櫥窗中，想念著田園清風輕拂肌膚的溫柔，想念著晨曦露珠在菜葉上的晶瑩，想念著家鄉成熟高梁的豐饒，想念著鄉親老小農忙一天後臉上所蕩漾的滿足笑容。

我想，博物館殿堂中的風獅爺，那時候看起來一定很寂寞。所以展覽結束後，人們把祂送回了青嶼，再也不捨讓祂離鄉背井，再也不願無事的人們打擾屬於祂的清靜生活。

所以，青嶼的這尊風獅爺成為一種傳說，一種確切卻沒人忍心點破的存在，站在能看見春天結滿小麥，秋天結滿高粱的高處，讓春花秋月陪伴著祂走過了這麼許多的歲月。

問青嶼人：「為什麼要把石獅公放在這裡？」

「啊哞要放在叼位？」

簡單的回答，有著外人無法辯證的理所當然。

所以，青嶼的風獅爺，永遠有著露齒的可愛笑容，因為祂知道，在這裡，人們能給祂，祂所追求的那種寧靜。

沒有張揚的色彩，沒有繁複的雕琢，有的只是自然展露的樸拙本質，還有不用再管別人怎麼想的從容。

風獅爺知道，就算沒有到過國家殿堂，這裡的人還是會珍愛保護祂。

化為石壁的一部分，其實是一種不需言語的溫柔，原本風獅爺就是來自民間，本來就不求顯達，過去的風光，不過是一次偶而的意外，無法汲汲追求，也不會急急撇清，曾經得一切，不過是春夢一場，只要與這些同樣來自於庶民生活周遭的器物在一起，不管古今多少事，就是在這裡，平靜平實平淡的過著平凡生活。

從風獅爺旁往前望，一望千頃的平疇田也有著風獅爺最深情的凝望，秋風吹起，田園中高粱穗稈晃動一波又一波的金黃色波浪，激盪著每一個眺望者的心湖。

我想起，一首古詩的溫柔：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中，一去已十年。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不要問我這尊風獅爺的詳細位置，知道的朋友也請勿大肆宣揚，因為我不願意也不想要破壞這一份青嶼人細心呵護的溫柔，更不忍心去打擾風獅爺好不容易才追求到的致遠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