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不是個聽話的病人,尤其是自己一個人住之後。

這一次的住院開刀,多虧了小王子在病榻邊照料,雖然他總是說:「你很有老人的樣子。」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你跟老人一樣,對醫生的話是選擇性的聽。」

像我這樣的病人,應該會讓很多醫生的血壓急速上升。偏偏我又關不住,只要身體狀況好一點就會四處亂跑,也因為這樣,雖然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但在小王子跟幾位好友的陪伴下,倒也跑了不少地方。

這一次,與小王子去了一趟宜蘭傳藝中心之後,我評估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覺得應該可以跑一趟花東,於是在安排好台北飛台東的機票後,就從台東轉機飛蘭嶼。

誰知道,就這樣展開了「關島」之旅。

我是搭當天的第一班機從台東飛蘭嶼的,原本預計在蘭嶼晃一下之後就回台灣繼續之後的行程,沒想到預定的班機因為天候因素沒飛,我就被留在蘭嶼等候補機位了。

等待候補時才知道,原來飛機班次已經好幾天不正常了,機場裡有人被困了四天飛不出去,每天就是來機場等候補,等風力小一點、雲層高一點、雨勢小一點時,等飛機起飛。

我承認,一開始我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之前雖然也曾被困在外島,但總是很快就能離開,加上出門前醫生開的藥物藥力很強,讓我ㄧ整天都在昏昏沉沉的狀況下半夢半醒的在候機室坐著,等到當天最後一班機飛出去之後,我才想到:「糟了!沒有飛機了!今天要在蘭嶼過夜了!」環顧四週,人群已走了大半,這才想起晚上還沒有找到地方住,到航空公司櫃檯詢問航站的開放時間,才發現航站晚上是不能留客的,這下傷腦筋了,人生地不熟的,要去哪裡過夜啊?

這時候我看到了人民的褓母-警察的辦公室還開著,走進去請裡面的警察大哥幫忙,裡面的人很熱心的給我ㄧ些建議,其中一位大哥更是走到候機室去看看有沒有民宿的主人送客還沒回去的,還好有一位民宿主人還在,在警察大哥的安排下,我就暫時在民宿窩一夜。

問清楚開始登記補位及航站開放的時間之後,搭上民宿主人的車到了民宿,因為海面風浪太大,民宿主人趕著去海邊處理船,我放下行李後趁著天尚未全暗,在部落周圍走走。今年的季風來得早,加上南方有颱風生成,造成了連日的惡劣天候,狂風暴雨讓小島陷入了極度的不安中,芒花在風雨中猛力的搖晃著,面海的坡地上,許多大樹的枝葉也呈現一片枯黃,展現出季風過境造成的肅殺景象。

入夜後風雨漸大,在民宿對面的麵攤吃完晚餐之後,七點不到,晚餐後吃的藥藥力發作,就在風雨聲相伴中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五點多,天空已逐漸明亮,但風雨似乎沒有減緩的跡象,我從民宿附設的酒吧陽台上往外看,八代灣的海水在風浪淘洗下呈現出多變的色彩,與夏天的寶石藍相比另有一番風情。只是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季風的呼嘯聲響加上陣陣落下的大雨讓人對於機場的開放感到懷疑,抱著「去等就有希望」的心理,還是請民宿主人帶我去機場等待候補機位,路上還遇到了土石流。

下車前,詢問民宿主人住宿費要怎麼算,沒想到熱心的大哥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講,也不願意收錢,最後留下一句:「下次再到蘭嶼玩就好了。」硬是不收昨夜的住宿費。我看著他敦厚的身影,心裡做了一個決定,明年春天我一定要回來蘭嶼,好好的謝謝這位大哥。

到了機場,航站大門還沒有開,但是入口處有一列夾雜紙箱及石塊的隊伍,我的直覺是-情況不妙,這裡的補位是用行李來排隊的。雖然昨天離開時已經在航空公司櫃檯上看到「不得用行李排隊」的告示,但是想到這裡是蘭嶼,或許這裏有不一樣的「規矩」,想想,還是尊重一下這裡的人。門外同時有一位從外地來蘭嶼工作的大哥,他也在這裡等了一段時間,看到當地人用行李排隊的奇景之後,不敢離開。旁邊同樣在等待的老人家看出我們的疑惑,告訴我們:「等一下開門之後,這裡的順序就不算,誰先到櫃檯誰就可以先排補位。」

終於等到了七點半,航站大門緩緩打開了,前面那些箱子跟石頭的主人還是沒有出現,於是我就大大方方的走進航站,當航站當天第一個客人,然後把我的行李放在航空公司櫃檯前。

等了大約10分鐘之後,一個當地年輕人走進來了,拿起他放在門外的箱子,硬是插隊放在我的行李前,還回頭瞪了我ㄧ眼。

開玩笑,雖然我現在是病人,但也不是被嚇大的,插隊還這麼兇唷!

「你怎麼可以插隊!」我大聲抗議。

「我昨天就把箱子放在外面了!」他倒是講的理直氣壯。

「可是今天是我先進來櫃檯的!」

「誰先放箱子誰就先補位!」這個混帳傢伙,是欺負外地人不知道規矩嗎?

然後他老兄一副勝利的姿態離開航站了。

「好!我就站在櫃檯前面!等八點半開始補位!」老子跟你拼了!

等待的期間,陸陸續續有人過來了,有些人之前用箱子跟石頭在門外排隊,現在則是依照來航站的順序重新再排,然後就在候機室找地方坐下,我則是繼續站在後補櫃檯前,等待航空公司開始登記。

八點左右,剛才那個年輕人進來了,看到我在排隊,刻意坐在第一排座位上。八點半,航空公司的職員拿出來了候補單,這傢伙竟然無視於其他在排隊的人,過來搶補位單。

開玩笑,補位單在我手上,你還想搶唷!趕緊先把單子舉高,保住單子在自己手上。

「你不要太過分!」唷!搶東西的先喊出聲啦!

「我先到的,你憑什麼搶!」

「我東西先到的,當然是我先!」

「可是我比你先進來!」

旁邊有個中年人講話了:「你是外地人,不懂這裡的規矩!走開!」

這時我更氣了:「航空公司的公告上明明寫著不能用行李排隊,而且我比他先來。」「你們蘭嶼人怎麼這麼不講理!」

插隊的人拳頭握起來要動手了,航空公司的人趕緊出面。

「你們自己決定,彼此各讓一步吧!」

通常這個時候,我會問對方是不是有急事一定要出去,我是吃軟不吃硬的,跟我來硬的?想跟我動手?真的打起來,我還不一定會輸。

最後,我拿出自己的筆,在單子的第一格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再把單子放回去,他再悻悻然的上前簽名,為了怕他劃掉我的名字,他簽名的時候,我一直站在距離幾大步的櫃檯前,看到他寫了四個名字,然後看到剛才講話的那個中年人對他笑了笑。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是一起的。

然後,這個插隊的混蛋做了一件我無法相信的事。

他竟然故意來撞我。

故意的,把我撞開。

照我生病前的脾氣,我這時一定會一拳打在他的鼻樑上,不過這時候我已經懶得理他了。

大概是我的反應讓他想激怒我的意圖沒有得逞吧,他竟然大喊:「你為什麼撞我?」

大概是被氣瘋了,我竟然笑著回他:「我一直都站在這裡,是你自己撞過來的。」

他自討沒趣地離開航站,走之前撂下一句話:「你以後就不要給我出現在蘭嶼!」

我忍不住的噗滋一聲笑出聲來:「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想到了我在警署的親戚,我拿起電話就要撥過去了,後來突然想到:「我這是在幹嘛啊?瘋狗你還理牠?」 

搞定了補位,我找個地方坐下來吃藥,我必須說醫生開的藥真的藥力很強,弄得我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只隱約聽到班機取消的廣播,等到我完全清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也就是說當天的飛機一班都沒有飛........

我看看四周,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航站的工作人員。算算距離關場還有兩個鐘頭,該打點一下晚上的住宿了。

昨晚的民宿沒有收錢,今天當然不好再麻煩人家。早上的紛爭又弄得我很火大,想了一下,背包裡有一件輕便雨衣,再買一件就可以在航站走廊弄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嗯!決定了!今天就睡航站走廊吧!看看明天誰還能跟我搶補位。

但是當我走出航站觀察周圍地形時,突然發現:「天啊!竟然有人已經把石頭放在門外了!」

我只能說:「真是有你的!我輸了!」

下午五點,蘭嶼航空站即將關閉,裡面的工作人員陸陸續續的離開,看到我ㄧ個人還在候機室,也都過來關心,知道我決定睡在航站外之後,也都囑咐我要注意保暖。

其實蘭嶼人還是很有愛心,很有人情味的嘛!

航站值班的大哥發現我一直留在航站,還特地交代讓我待到航空公司的人離開後才關航站,讓我可以在裡面多避一下風雨。

五點多一點,航空公司的小姐辦完事要離開了,我就跟著她走出航站,在走廊上看著鐵捲門緩緩地關上。

趁著天還亮,在航站周圍走走,今天的風雨好像真的比昨天還猛烈,周圍的大樹搖晃的比昨天厲害,風聲也比昨天大。

將近六點左右,天漸漸暗了,我在走廊挪動了鋼製的大垃圾桶,在風雨較小的牆角築起我今晚過夜的堡壘,加上鋪在地上的簡便雨衣,就算是我今晚渡過漫漫長夜的全部裝備了。

風雨在下午六七點之間達到巔峰,瑟縮在牆角的我只好拿出第二件雨衣蓋在身上,抵擋偶而潑入走廊的雨滴。只是這樣還不夠,後來把走廊另一端的垃圾桶也搬過來擋風雨。七點多,航站旁的山坡上傳來了蟲鳴聲,驚醒已經在牆角睡著的我,看看周圍,風雨好像小了點,雖然空腹,但藥還是要吃,吃了藥,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沒多久,垃圾桶外傳來了狗的聲音,探頭一看,三隻野狗也來這躲雨,為了避免野狗來搶地盤,我只好用力敲擊鐵桶趕走牠們,牠們後來在長椅下躲了起來,看來那裡是比這更合適的避風點。確定安全無虞後,我又在藥力發作下睡著了。

晚上八點多,突然有一道光線照在我身上,讓我突然驚醒。

「你真的在這裡睡覺?」航站的大哥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問我。

「風雨這麼大,你不會冷嗎?」

其實,冷是還好,但是偶而飄進的雨滴打在臉上比較難過。

「你跟我過來,這裡風雨太大,先跟我進去避一下。」大哥很關心的要我去他值班的地方。我當然是很高興啦,不過因為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手腳都麻木了,讓我ㄧ開始站不起來,等到手腳血液開始流動,刺痛的感覺讓我清醒了不少,才開始感覺到冷。

走進大哥值班的地方,裡面有另一位大哥在休息,看到我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眼光不停的在我身上來回審視,我當時真的是很睏,加上剛從走廊睡醒,樣子看起來一定很像流浪漢。

「你怎麼會在航站走廊睡覺?」雖然看起來很嚴肅,問話的語氣卻是很溫和。

「我要搶補位啊,怕搶不到只好在外面睡覺。」

「你不知道用東西排隊就可以嗎?」

「我知道啊,可是我沒箱子,用的是石頭,怕被人拿去丟掉。」「而且剛才真的有人來放箱子的時候要把我的石頭拿去丟掉。」

大概是我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可憐,而且麻木的手腳讓我的行動看起來很笨拙,兩位大哥暫時收容我在他們值班室。

「你有沒有吃東西?」值班室的大哥像是想起了什麼在問。「你在外面都沒有吃東西嗎?」於是我開始告訴他們我來蘭嶼的原因,也告訴他們,因為沒有打算過夜,所以行李跟食物帶的不多。

然後大哥拿出了一碗泡麵,「太久沒飛機了,貨輪也一直沒有進來。」

「如果再沒有飛機進來,島上就要沒東西吃了。」

「農會超市都已經沒有東西了。」大哥繼續講。「這泡麵是之前颱風的時候留下來的,我們平常沒有在吃泡麵,你就拿去吃吧!」

我打開了泡麵包裝,用我不靈活的雙手撕開調味包,笨拙的動作讓兩位大哥一直盯著看,等到要倒熱水的時候,他們趕緊把麵接過去,大概是怕我僵硬的肢體會被熱水燙傷吧。

倒滿熱水,他們還幫我蓋上蓋子,然後要我等一下。

沒多久,麵泡好了,我笨手笨腳的端起碗麵,坐在大哥的值班室裡開始吃泡麵,大哥們則是各自忙各自的業務,也沒空再理我。

吃完了泡麵,帶我進來的大哥要我到隔壁的休息室暫時休息。「這裡是管制區,一般人不能進來,等風雨小一點的時候,你就要離開。」

大哥後來去忙自己的事了,我則是拿出昨天買的書來讀。然後值班室的大哥進來了,聊了幾句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他現在是休假,但因為飛機停飛,所以到現在都沒有辦法離開蘭嶼,而他的假轉眼就要結束了。

「你常這樣露宿街頭嗎?」大哥問我。

「沒有啦!這一次是例外,連這次在內也才第三次。」

「喔!你常在外面旅行唷!」大哥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

「對啊!有時候想到,揹起背包就出門了,很隨性。」

「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然後大哥開始告訴我,他年輕時的冒險史。

「我年輕的時候,那時候東北角的濱海公路還沒有開通,那一年我畢業在等當兵,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想說該在當兵前做一件事當紀念,就跟幾個同學沿著東北角的山路走,一路從基隆走到了蘇澳。」然後他看看我。

「那時候,跟你一樣,也是揹著一個背包就出門了,晚上走到了鼻頭角,附近沒有地方可以睡覺,就躺在人家的走廊上過夜。」

大哥越講,眼神中異樣的光采越是閃爍,「那時候年輕,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天底下沒有自己辦不到的事,現在要我再走一次是不可能了,真的去走的感覺也不一樣了。」

我想起電影《練習曲》中的一句經典對白:「有些事現在不做,一輩子都不會做了!

對大哥來說,卅多年前的一次旅行讓他到現在還念念不忘,雖然現在回想會覺得當時很笨,但是講起來還是充滿了掩不住的成就感,雖然之後也曾去過不同的地方旅行,但感覺總是沒有那一次的拓荒之旅來的深刻。

我在大哥的眼睛裡,看到了夢想實現的滿足眼神。

突然我想到,卅多年前大學畢業,那大哥今年不就五十幾了?怎麼外表看起來跟我差不多!?

在聊了一些彼此的旅行經歷之後,大哥上樓去休息了,帶我進來的大哥走進來要我休息,等風雨小一點再出去。我坐在椅子上竟然不知不覺地又睡著了...........

過了一陣子,帶我進來的大哥再度進來,告訴我外面風雨還是很大,所以他讓我在裡面休息,但是要我別在裡面亂跑,這裡畢竟是管制區,而且天一亮我就要離開。

能在室內休息是我求之不得的,加上藥力持續發作,沒多久,我又進入昏睡狀態,也沒辦法想太多事了........

隔天早上五點多,我睡醒了,就等大哥帶我出去,大哥六點來帶我出去,我就在外面等航站開門。等待期間,昨天那個插隊的混蛋開車經過了幾次,看見我一直站在門口就離開了。

陸陸續續,人們拿著箱子來排隊了,比較好的是,這一次沒有人箱子放了就跑,大家都乖乖的在門外等候著。

「這樣才對嘛!人要在這等才算數啊!」我心裡這樣想著。

等待的期間,跟大家聊了起來,原來大家都覺得昨天錯的是對方,不是我,昨天那個傢伙只是特例,而中年人跟他是同一個單位的。

難怪,昨天敢叫我走開,原來是地方惡勢力啊!

終於,七點半到了,因為這次大家都在外面等,所以就只是維持原來的順序,把各自的「行李」放到航空公司的候補櫃檯前。

這一次,我算是充分融入蘭嶼的候機文化了,放好行李,我打開藥包吃藥。

昨天那兩個,今天沒有來排隊,大概是經過昨天一鬧,今天不敢本人來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不要老是想欺負外地來的人嘛!

今天的風勢明顯的小了許多,雨也停了,只是能見度很低,所以飛機還是可能不飛.........

冬天的蘭嶼,還真是熱情,總是留住遊人,不讓人離開......

我吃了藥,填完補位後又進入昏昏沉沉的狀態,昨天帶我進航站的大哥努力的工作著,經過補位單時還刻意停留,看看我有沒有填單子,然後才繼續去忙。

九點多,第一班飛機確定不飛了,機場等後的大家開始擔心了。

昨天的氣象報告看起來,明天一定會飛,但今天要靠運氣。

然後大哥突然走到我身邊,放下了半條雜糧麵包,告訴我:「這個拿去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等。」

我看著那半條麵包,眼中的淚真的是差點要留下來,在這進入關島狀態的蘭嶼島上,食物眼看就要不夠了,大哥還能為我留下這半條麵包,這代表他們本來就不充足的食物又更少了。

大哥放下麵包後就匆匆離去,我能體會他的處境,畢竟他對我這個外人太過照顧會為他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我拿著這半條麵包,想到大哥對我的照顧,心中充滿了無限感激,這一泊二食的恩情,將來應該怎麼樣來報答?

我仔細的撕開這半條麵包,將麵包塊放入口中咀嚼,麵包本身或許已不新鮮,但內中滿溢的對出外人的關懷卻讓它變成了世間最難得的美味。


(世界奇景的補位隊伍)

當天下午,飛機終於飛了,歡欣愉悅的心情掃去大家被關島數日的鬱悶,感覺上大家的心情也隨著外面逐漸明亮的天空明亮起來,蘭嶼的留客天即將結束,大家都要回到那個來時的地方。

我從飛機上往外看,航站的影像越來越小,終究被雲層所掩蓋,不過在我心裡卻很清楚的知道,蘭嶼的航站在我心中將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航站。

因為在某個東北季風過境的日子裡,我在這裡成為了「天留客」,遇見了這個世間的美好。

感謝季風,讓我再次發現蘭嶼的友善及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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