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飛－金門

最近抽空看了一些關於金門的書，有些作家對於金門事物的描寫讓我對於這個自認為熟悉的地方有了新的體認。例如作家黃克全就在小說《夜戲》裡，描寫金門人的性格是「沒有講難聽點是走極端，講好聽是決絕的性格」。

我回頭想想我的金門朋友，他們的性格真的沒有那麼極端，處事的態度比我這個外來者多了一分內斂，及對於人情的一種體諒。只是，金門人的不極端，好像常常帶點人性的深沉與認知的矛盾。

〈金門城風獅爺〉

黃克全的小說常寫到「矛盾」與「宿命」。

《夜戲》這篇文章藉由主人翁的口中說出：「在你眼中看來是沉靜，我呢？我可不一樣。」「或者，那其實是死寂也說不定呢？」，直指故鄉是個「死寂」的地方，裡面的人也是「死寂」的人。主人翁藉由調查一件死亡案件，不斷地尋找所謂的「真相」來打破這片死寂，甚至最後藉由辭職來逃避他口中那個「窒悶的地方」，卻又放不下關於死亡案件的一切，尤其是那個叫做「翠文」的女人，讓自己理不清與案件的糾葛，似乎一切都是「宿命」，一種只要是人就永遠無法逃離的灰色命運。

 
〈瓊林風獅爺〉

印象裡，文章裡有一段關於風獅爺的敘述：

照片裡一座小小廟宇，廟前有尊髹上五顏六色的風獅爺，起點一隻黑豬或狗的小路蜿蜒，盡頭處成列簷啄掩翳在木麻黃樹梢間的厝落，沒半個人影，照這張相片時應該是下雨後幾天內，因為風獅爺前面的水泥地一汪水潦。

黃克全《夜戲》

我一向對「風獅爺」很感興趣，既然讀到關於風獅爺的敘述，作家描寫的到底是哪一尊風獅爺，我就很好奇啦。不過現在金門全島大大小小的風獅爺將近一百尊，到底哪一尊是文章裡的風獅爺，那就要仔細推敲推敲了。

 
〈東洲風獅爺〉

大部分的作家描寫事物時都是從自身熟悉的開始，基於這個前提，先來找找作家的基本資料。在文建會的網站(http://readingu.cca.gov.tw/frontsite/read/readListAction.do?method=doFindReadbyPk&detailType=2)上，我找到了關於作家黃克全的基本資料：

黃克全，筆名金沙寒、黃啟、黃頎、平川、浯江廿四劃生，1952年生於金門金沙鎮。

嗯，作家是金沙人，那麼搜尋風獅爺的範圍可以縮小了。

〈北山風獅爺〉

以金門城風獅爺為代表的金城風獅爺、以瓊林風獅爺為代表的金湖風獅爺、以北山風獅爺為代表的金寧風獅爺，還有以后頭風獅爺為代表的烈嶼風獅爺。眾家風獅爺們，失禮啦！小的不是不喜歡祢們，只是在「故事發生在金沙」的前提下，只好請祢們先出列了，以後有機會再請大家登場。

〈后頭風獅爺〉

作家的敘述是：

一座小小廟宇，廟前有尊髹上五顏六色的風獅爺。

嗯！再來就是以金沙風獅爺為圓心，小廟為半徑，開始來搜尋文章裡敘述的風獅爺。

這一回合，鹽場前的西園風獅爺、碉堡上的中蘭風獅爺、民宅旁的下蘭風獅爺、城牆前的田浦風獅爺、田地裡的何厝風獅爺、曠野裡的官澳風獅爺、菜園裡的后宅風獅爺，還有許許多多不是在廟前的金沙風獅爺通通out！

不是祢們不夠可愛、不夠雄偉，或是不夠受歡迎，只是祢們不是站在「廟前」守護地方，只好請大家先到旁邊休息，下回再上。

剩下的風獅爺好像沒幾尊了。再來就以廟前的風獅爺為圓心，髹的五顏六色為半徑開始搜尋。

以石頭本身質樸色彩為主的頂蘭風獅爺，對不起啦！雖然祢站在象山金剛寺前，但是古拙的樣貌不合標準。

出局！

 
〈西園風獅爺〉

〈中蘭風獅爺〉

〈下蘭風獅爺〉

 
〈田浦風獅爺〉

 
〈何厝風獅爺〉

 
〈官澳風獅爺〉

〈后宅風獅爺〉

 
〈頂蘭風獅爺〉

同病相憐的還有斗門風獅爺，雖然祢是我最喜歡的風獅爺，而且有著其他風獅爺少有的可愛笑容，但是身上沒有五顏六色，只好請祢先到旁邊跟頂蘭風獅爺作伴。

等等，祢是站在廟後面，不是廟前面，出局確定！

 
〈斗門風獅爺〉

剩下的沒幾尊了。符合「照片裡一座小小廟宇，廟前有尊髹上五顏六色的風獅爺」剩下後水頭的兩尊風獅爺、山后風獅爺、陽翟風獅爺等幾尊了。

再來就以「風獅爺前面的水泥地」為基準進行篩選。

後水頭汶德宮前的小風獅爺，抱歉了，現在要判祢出局，因為祢所面對的是長滿青草的綠地.......

 
〈後水頭汶鳳宮前風獅爺〉

同樣在此出局的，還有山后感應廟前的風獅爺。雖然符合了「金沙」「廟前」「髹的五顏六色」這些條件，但是面前的是磚坪不是水泥地，所以也在這一回合出局。

 
〈山后風獅爺〉

經過一番嚴格的淘汰之後，最後只剩下後水頭汶源宮前與陽翟會山寺前的兩尊風獅爺了，在這最後一回合裡，將可以決定誰是作家筆下那尊風獅爺。

最後的條件是：

照這張相片時應該是下雨後幾天內，因為風獅爺前面的水泥地一汪水潦。

由此可以判斷，風獅爺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個會積水的地方。

 　
〈左：後水頭汶源宮前風獅爺　　右：陽翟會山寺前風獅爺〉

陽翟會山寺位在聚落邊緣的小丘上，而後水頭汶源宮則是在榮湖邊。如果再以風獅爺所在的位置判斷。陽翟風獅爺前是一個斜坡，想要積水似乎並不容易，比較起來，後水頭的風獅爺就比較可能了。

是不是能夠就以判斷《夜戲》一文中的風獅爺就是後水頭汶源宮前的風獅爺呢？

最後的判斷，仍然要回到作家身上。

《夜戲》一文的作者是黃克全，是黃家的子孫，如此推測，他的故鄉應該是黃姓為主的聚落，文章裡描寫的景象也應該是個以黃姓人家為主的聚落景象。

陽翟是個以陳姓人家為主的聚落，後水頭是個以黃姓人家為主的聚落，如此來推斷，文章裡敘述的到底是哪一尊風獅爺，似乎是呼之欲出了。

不過，作家敘述的到底是否就是後水頭汶源宮前的這一尊風獅爺？答案可能只有作家自己知道。

對我來說，光是這一趟尋找風獅爺的過程就是一段有趣的旅程，至於聚落到底是「沉靜」還是「死寂」，這我就沒有太大的興趣去討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