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飛－金門

想看金門最傳統的連環圖畫嗎？請到金門的廟裡走走。

要你去金門廟裡看連環畫，不是叫你去看漫畫書，而是要你去看廟裡的牆壁，而且要挑老的廟看，太新的廟裡還看不見。

很多人不知道，現在金門還可以看到將近半個世紀前的連環圖畫，就畫在幾間老廟的牆壁上。這些老廟或許規模不大，卻保留了興建時的建築風格，尤其這些老廟都是興建於那個砲彈會從金門天空呼嘯而過的年代，能夠保存到現在就更不容易了。

目前已知年代最早的金門連環圖畫式廟宇彩繪在烈嶼，而且就在烈嶼最熱鬧的東林聚落。

這座位於東林的老廟叫作「佛祖廟」，就在貫穿烈嶼的「九湖路」旁，雖然只是單進帶拜亭的簡單建築格局，卻以精緻的水墨壁畫吸引人們的目光。

雖然現在被叫作「佛祖廟」，不過大門的門聯卻寫著「九轉玄功參至道　天鍾女苑下座寰」，裡面嵌著「九天玄女」四個字。

事實上，佛祖廟原名的確是九天玄女廟，主神是九天玄女，後來主祀觀音佛祖後，廟名才改成佛祖廟。

大門兩側窗戶上方話的是哼哈二將，哼將鼻中噴出兩道氣，哈將嘴中吐出一口氣。

在《封神演義》，哼將名為鄭倫，是崑崙山渡厄真人門下，鼻中二氣一哼除了聲如洪鐘外，還有兩道光會吸人魂魄。哈將名為陳奇，口中黃氣一哈，見者魂魄自散。這兩人死後被封在西方鎮守西釋山門，宣佈教化、保護法寶。

嚴格說起來，這兩位是源自於佛教的神，是佛教的門神，也被稱為仁王，所以有祂們鎮守的山門被稱為仁王門。

雖然源自佛教，但引入中國後已經中國化，常常以漢人裝扮出現在寺廟大門兩側。

抬頭看看廟門上方的橫樑，可以看見一幅以八仙為王母娘娘祝壽為主題的水墨壁畫。

這些水墨壁畫都是畫師拿著筆，不打草稿地直接畫在牆壁上，所以很不容易保存。經歷了將近半個世紀的時光，直接畫於粉牆上的壁畫已經出現不少破損的痕跡，卻依然可以看出線條的流暢。

拜亭兩邊山牆的內側可以看見神仙畫像，總共有四位仙人。

這個位置因為容易被風雨侵蝕，所以壁畫保存的狀況並不好，像這兩位的名字就非常不清楚。

另一側的狀況就好多了，可以看出畫的是儒生打扮的東方碩，以及騎著烏龜長鬚的黃安。

這兩位都是神仙，中國許多記述神仙事蹟的書裡都有關於祂們的故事。

牆壁另一側除了另一個宮娥之外，還掛著一幅觀世音菩薩的畫像，靠近中央的位置則寫著：拂下仁風清世界。

從這幅宮娥壁畫就可以看出彩繪匠師的用心，自然的風化與長期的香煙熏染造成牆壁變成黃色，也因此突顯出宮娥臉部的色彩。

宮娥的臉是白色的，背景牆壁也是白色的，匠師大可以不填上白色，只要勾勒出臉部線條，但他很仔細的上色。這個功夫在一開始或許看不出來，但時間久了就會很明顯。

佛祖廟兩側的牆壁都有整面牆的對話，從上面黃褐色的煙熏痕跡就可以看出來是很有歷史的東西。

這是現在非常少見的連環圖式壁畫，換個角度想，可以當成是半個世紀以前的連環漫畫，上面講的是《前七國孫龐演義》書裡的故事，講述戰國時孫臏與龐涓鬥智之事，故事大綱根據司馬遷《史記》，但是裡面加上了許多人物與故事情節，曾經被許多傳統戲劇拿來當題材。

《前七國孫龐演義》總共有四卷，二十回，故事從白起攻燕，孫操兵敗，其子孫臏自請到鬼谷子那裡學兵法起，到孫臏大破魏師，活捉龐涓，報了刖足之仇為止。

看這種連環圖式壁畫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找出故事的起點在哪裡。

整個東林佛祖廟中像這樣連環圖式壁畫總共被分成七十二格，左右兩邊各三十六格，整個故事的起點就是從左邊牆壁的右下角開始，依序向左推演後到最後一格就往上進一層，然後再向右推演到左邊最後一格，再往上進一層，往左推演。

簡單來說，故事情節是從右下角第一張圖為起點，先從左邊開始，向上以「Ｓ」形，一格接著一格地訴說孫臏與龐涓鬥智的故事。

雖然說《前七國孫龐演義》只有二十回，不過佛祖廟的壁畫並不是一格只畫一回的故事。中國章回小說都會有回目，回目通常是兩句如對聯般對仗工整的詩句，彩繪匠師通常會依此把一回的故事畫成兩格。但就算是這樣，總共也只能畫成四十格，無法填滿所需要的格數。官澳龍鳳宮壁畫的作法是接著畫其它故事，但東林佛祖廟的作法是把一回的故事拆成更多格的內容，甚至有把原書一回的故事拆成五格來表達的。

有趣的是，右邊牆壁連環圖的起點並不像左壁是從右下角第一格開始，而是從左上第一格開始，先往右邊，然後向下方以「Ｓ」形排列。

通常這樣的連環圖式壁畫對會以最接近觀眾的角度為起點，所以起始圖不是左下角第一格就是右下角第一格，然後向上發展。

現在人受到連環漫畫的影響，看圖習慣從右上角開始往下看，到底後再從第二行的最上方重新開始，所以遇到這種連環圖式的壁畫常常會因為抓不到規則而看不懂。

彩繪可以說是傳統建築裝飾藝術中最不容易保存的，常常因為重修而被覆蓋重畫，所以現在要看到將近半世紀前的壁畫已經很不容易了。

東林佛祖廟的連環圖式壁畫珍貴的地方除了在於年代久遠之外，它還保存了烈嶼，甚至是金門所獨有的壁畫形態，尤其為它施作的匠師是烈嶼在地的匠師林天助先生，在金門現代廟宇彩繪幾乎都是外來者施作的情況下，這些壁畫保留了金門獨有的藝術風格，應該想辦法保存下來，雖然它直接畫在牆壁上的施作方式讓保存增加難度，但國內外都有保存的前例，千萬不要再隨便找個人重畫了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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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一：

附錄二：

東林佛祖廟連環圖式壁畫主題與原著對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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