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霧社街之旅，因為要錯開人群，所以一進園區後就往最內部的霧社公學校相關場域的場景走去，然後慢慢的一路往回走，最後才回到在入口附近的霧社分室相關場域還有武德殿。整個園區的面積不算大，而且有許多場景的室內空間沒有開放，縱使如此，這樣來回一趟也差不多要三個小時的時間，與新北市政府文化局規劃的時間其實差不多。這麼長的時間都要待在園區裡面就要留心天氣的變化，因為林口太平嶺的天氣變化很大，中午過後很容易下起地形雨，而且常常是前一刻還晴空萬里，下一刻就是大雨傾盆。
這一次，當然也碰到了這樣的狀況，在霧社公學校、霧社公醫診療所、郵便局還有霧社分室都遇到了下雨，還好這幾個場景的室內都有開放，加上下雨的時間也不長，正好也趁這些機會逛一下這些室內場景。文章開頭的那一張照片是從郵便局衝到霧社分室的途中趕拍的，因為這兩個點的距離不算遠，稍微衝一下也就到了。
只是這樣一來就沒辦法先拍霧社分室的外觀了，只好先到入口蓋下霧社分室的紀念章戳。
蓋完紀念章，繼續在霧社分室入口等雨停。
這場雨明顯比之前幾次大，霧社街上參觀的人潮都各自找地方避雨去了。寂靜的氛圍，讓人完全感受不到開放首日的熱鬧喜氣。
我望著直通街區的門柱，總覺得這個意象似曾相識，回來翻書才發現，原來有一張歷史照片就是在大概這個角度拍的。
這是昭和六年《霧社討伐寫真帖》裡的一張照片，拍攝的時間應該是第一次霧社事件結束之後，照片中央頭上戴著斗笠，手裡握著日本國旗的是日本人石川。
說真的，從留存到現在的照片來看，霧社事件當時，日本人像這樣穿著賽德克族人的畫面並不少見，我每次看到都不禁想，他們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做這樣的打扮？
雨還是繼續下，看來短時間內是不會停了，只好暫時先好好逛「霧社分室」的內部陳設。
以布景的精緻程度而言，「霧社分室」可以說是整個霧社街場景中最講究的，這或許因為電影中在這裡有許多室內戲的關係吧！
在「霧社分室」這個場景裡，其實裡面有兩個警政單位，一個是台中州能高郡警察課霧社分室，另一個是霧社警察官吏駐在所，這兩個單位再依據各自的需求，將空間區隔為辦公室、槍械室、接待室等等，這其中佔有面積最大的，就是霧社分室主任佐塚愛祐的辦公室了。
看到這個辦公桌的場景，我真的很想告訴新北市政府文化局，拜託一下，不要再鬧笑話了......
「走在歷史的長河中－賽德克巴萊 林口 霧社街場景（金墩商店到郵便局間的街區）」這篇文章裡，我曾經提到霧社公醫診療所場景旁邊那一棟房子門旁木牌上的「志柿源治郎」是「志柿源次郎」之誤，不過我想他在電影裡所佔的比重不大，說不定還根本沒有出現，所以就算了。但「佐塚愛祐」在無論是在霧社事件的歷史上或是電影中應該都是個很重要的人，把他的名字寫錯就說不過去了........
因為外面還在下雨，所以這裡也變成我停留時間最久的地方，也因此能夠仔細欣賞這個室內場景陳設的講究。
原木的基本色調，讓這裡呈現出悠久的歷史感，讓人懷想1930年代的故事，只是我很好奇，1930年的時候，這些東西看起來就是這麼舊嗎？
當然，從現在的眼光去看當時的東西，是應該有歷史痕跡的，但以當時的眼光來看，這些應該都是新品吧！不過一部以歷史事件為背景的電影，如果所有的佈景陳設都嶄新到看不出時代的刻痕，似乎也讓人覺得少了點什麼。
辦公室黑板上畫著「霧社方面搜索」的地圖，所以我想，電影當中應該是有日本軍人在這裡討論軍情的畫面吧！不過說不定這是霧社街開放後才畫上去的，電影裡的黑板不是畫這張圖。
比較讓我驚豔的是黑板上面的日本裕仁天皇的照片，從照片可以看出，登基才五年的他真的是十分年輕啊！
整個辦公空間的最後面只有一張辦公桌，入口的黑板上寫著飛行機機號及每架飛機的駕駛員。
當然，在霧社事件發生前，霧社是不會有飛機場的，所以應該也不會有駕駛員，所以這裡應該是軍方進駐後才有的場景。
不過我想，或許這裡根本不是飛行員的辦公室，說不定當年的霧社分室裡根本沒有這個地方，這裡只是電影中拍攝室內場景的場地。
在這棟建築裡有一個展示室，門口掛著「霧社街－建造與使用歷程展」，這裡面就不是復原電影場景了，而是一個關於整個霧社街場景的展示。
裡面最引人注目的展示就是這個霧社街的模型，可以看出美術團隊所設計的霧社街全景。
不過實際搭蓋完成的場景跟這個模型還是有點出入的，但大體來說差異不大。
從這個展示室前走到底就是槍械室與彈藥室，《霧社討伐寫真帖》裡有一張槍械室被攻擊後的照片，想必電影中一定也會有相關的畫面。
在槍械彈藥室前有一個小辦公室，有些文獻記載，當霧社事件發生時，看守槍械室的就是花岡二郎，不知道電影裡是不是採用這種觀點，如果是的話，這裡就很有可能是他在電影裡的辦公室了。
槍械彈藥庫前有一個小走廊，往後面的山頭看上去就是武德殿，在武德殿的右前方有一個小的木造鳥居，不過現在開放遊客上去的路不會經過這個鳥居。
另外一側則可以看到霧社分室的後面，經過刻意作舊的外觀有一種經過時光洗鍊的效果。
走到這裡，發現雨好像已經停一陣子了，當下決定趕快走出霧社分室，往最後一個場景「武德殿」而去。
回頭看剛才走進來的通道，外面已經出現陽光了，真是讓人對於林口太平嶺天氣變化之大印象深刻。
從這個通道看出去可以看見霧社分室附近的民房，這些房子應該都是在這裡工作的人住的宿舍。
走出室外，想到剛才急著進來避雨，霧社分室的外觀還沒有仔細看。
現在回頭看，這個當年霧社最高警政單位的辦公官舍建築實在是很有氣勢啊！
這個地方其實有不少歷史照片留下來，像這一張就是《台灣霧社事件誌》中的照片，其中的鎌田守備隊司令官就是當年平定霧社事件鎌田彌彥。
霧社街中的霧社分室場景，右邊完全沒有廳舍，左邊就是現在被新北市文化局作為展示空間，還有槍械彈藥室的地方。
跟上一張《台灣霧社事件誌》書中的照片相比，可以發現，左邊的廳舍是原來照片裡沒有的。
仔細比對電影賽德克巴萊場景中的霧社分室廳舍跟歷史照片，可以發現這個場景不是完全歷史建物的重建，電影場景與歷史照片兩者其實是有出入的，像這張《霧社討伐寫真帖》書中歷史照片右側的廳舍，在電影場景中就完全看不到。
劇情片本來就不是紀錄片，當然不能要求電影場景要完全複製原來的場面，只要能表現出電影中想要的效果又不走味，其實也就可以了。
這張《台灣霧社事件誌》的老照片可以看出來，電影場景裡的窗戶跟原來也不一樣，原來的窗戶外面有加釘木條。
至於這個大門，那就更有趣啦！
兩旁的門柱上分別釘著「台中州能高郡警察課霧社分室」跟「鎌田支隊司令部」。基本上，「鎌田支隊司令部」的牌子釘上去時，就代表霧社事件已經發生，軍隊已經進駐霧社，那麼剛才裡面辦公室裡的佐塚愛祐應該已經在公學校操場上被掛掉了，怎麼辦公桌上還會有他的名牌呢？
我很懷疑電影裡會這樣處理.......
正常的情況下，那塊「鎌田支隊司令部」的牌子應該改成「台中州能高郡霧社警察官吏駐在所」，不過這也許是文化局想要表達霧社分室後來曾經作為軍方司令部的一種手法。
霧社分室周圍的民宅在當年應該都是員工的宿舍。
這一棟曾經在歷史照片中出現過，這張是來自《台灣霧社事件誌》裡的老照片。
這些宿舍應該都只是大型的道具吧，所以現在室內都沒有開放參觀。不過因為它們的存在，這這個區域呈現出與街區不同的氛圍，感覺就像是一個居住的區塊。
看完霧社分室，繼續往入口的地方走，天氣放晴之後，在戶外活動的人多了起來，搭乘下一梯次接駁車的人也開始進入園區。
路旁的苦楝樹是原本在這裡就有的大樹，搭蓋場景的時候刻意把它保留下來，當作是老照片中那棵霧社分室庭園裡的樹。
不過這棵樹真的是太大了，一棵抵上好幾棵，老照片裡的幾棵樹就靠它一次搞定。
也還好留下了這棵樹，不然其實整個霧社街裡沒幾棵大樹，大太陽下走在裡面其實還滿熱的。
同樣是霧社分室的後面，太陽出來後所呈現出來的感覺就跟剛才雨剛停時拍的照片差很多，其實這兩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才差二十分鐘，拍出來的效果真的是差很多啊！
這一側的路邊也有一些民宅，從一戶門上就有三個人的名字來看，這裡應該也是霧社分室的宿舍。
霧社分室的正後方是一座小山，這座小山其實是一座人造的山丘，真正的霧社也是有這樣的一座小山，所以在蓋電影場景時也用土堆出一座小山，在山上搭建「武德殿」的場景。
武德殿是整個霧社街最高的地方，要走過一道長長的階梯才會到。
抬頭看這個「武德殿」的屋頂，兩側上揚的屋簷，真像是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
與霧社街裡的其他建築相比，「武德殿」的氛圍是比較莊嚴的，畢竟這是個推廣武德的場所，而日本傳統尚武的精神更讓武德殿成為一種崇高的象徵。
只是作為整個開放園區的第一站，霧社街的武德殿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下少了原本的沉靜。
從武德殿往遠方看，遠方的山頭就是淡水河口的觀音山，還有與觀音山一水相隔的大屯火山群，從某個角度看，會讓人有種身在崇山峻嶺之間的感受。
現在的武德殿可以說是一個空殼，雖然說習武的地方本來就不會有太多裝飾，但是像這樣幾乎空蕩蕩的場面還是讓人有點意外。
室內只剩下兩個穿著柔道服的假人作勢比劃著，武德殿裡應該有的神具，大概電影拍完之後就收起來了吧。
不過，「武德殿」的外觀真的是搭蓋的非常講究，看起來真的像是1930年代的建築。
「武德殿」裡雖然能看的東西不多，但因為是整個霧社街的最高處，又位處於林口太平嶺，從旁邊的門看出去就可以看見淡水河的出海口還有旁邊的台北港，視力好一點的人還可以看見淡水河另一側的漁人碼頭，視野真的是非常的好。
站在1930年代的電影場景中俯看廿一世紀的景物，有一種時空的錯位感，又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凝視著塵世，紅塵的紛紛擾擾在這裡似乎都事不關己，讓人很有超脫塵世的感受。
從「武德殿」的前門看出去，除了霧社公學校相關場域被櫻花台遮擋住看不見之外，整個霧社街是盡收眼裡的，這當然是因為武德殿所在的位置是街道的最高點，而這樣的建築配置也是日本人武德至上的一種生活體悟。
1930年代，台灣是日本的第一個海外殖民地，當外來的強權進入了一個新的領域時，要如何與舊有勢力達到一個平衡，或許那個時代的當權者並沒有想到，只是以自己認為最好的方式強加在被以為是落後的族群上，如果當主事者又缺乏對於異文化的尊重時，衝突就免不了發生了。
從「武德殿」俯瞰整個霧社街，井然有序的建設中其實有許多人的理想投射其中，如果當時的人們能夠彼此尊重，尊重彼此的生活習慣與社會風俗，以平等的心來待人接物，是不是文化衝突就不會發生？也就沒有1930年10月底的那場殺戮，還有殺戮過後的復仇討伐？
當然，這些問題永遠不會有解答，因為就在這個美麗的街區裡，發生了一場因為文化衝突而啟動的戰爭，戰爭的結果讓模範番社成為殺戮戰場，歷史上把這件事稱為「霧社事件」。
來自《台灣霧社事件誌》一書的古老影像裡，發生戰役後的霧社街建物似乎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壞，看起來還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景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曾經有過的美好已經不會回來了，舉著日本大旗的原住民，低著頭走進這個曾經的戰場。
八十年後，一個重建的街道出現了，只是它不在原本那個雲霧繚繞的崇山峻嶺，而是在另一個海風可及的多霧台地上，走在街道上的，不再是彼此缺乏了解的不同種族，而是因為某部電影牽引而前來尋幽訪勝的人們。
無論是太陽還是彩虹，都是蔚藍蒼穹中美麗的存在，而無論信仰太陽還是彩虹，其實仰望的都是同樣的一片天空。這片天空從宇宙洪荒時便已存在，億萬個歲月過後，它依然會如此的高掛著。所以不管信仰什麼，不管是山間海濱，也不管是1930年還是2011年，只要抬頭，天空就是天空，所有人在天空底下都只是稍縱即逝的出現，最後終將消逝無蹤。
離開霧社街的時候，心裡其實還是有點感觸的，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場殺戮，不知道滿佈街道那些的櫻花樹會不會一如八十年前那般，每年春天綻放在雲霧迷離的山城，而樹下的人，無論是穿著日本和服還是原住民服飾，甚至是漢人衣衫，都能快樂的在花樹下把酒言歡，成就一個海島上的新樂園。
然而，歷史告訴我們，在同一片天空下，像這樣的海島樂園只是一個理想狀態，永遠不會存在。
電影賽德克巴萊霧社街場景系列文章：
緣起‧不凋的櫻花－賽德克巴萊 林口 霧社街場景（霧社公學校與櫻花台相關場域）
走在歷史的長河中－賽德克巴萊 林口 霧社街場景（金墩商店到郵便局間的街區）
尾聲‧同一片天空下－賽德克巴萊 林口 霧社街場景（武德殿與霧社分室相關場域）
留言列表
金門聚落城寨與老街 (4)
